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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上海肃奸（二）
上车之后，陈伯康聆听毛森讲述当前上海的情况。原来就在这几天，陈公博跟周福海为了争夺上海的控制权，发生了争执，结果被日军暂时代管了上海的管制。其他的大大小小的汉奸，各个惶恐不安，全都锁在家中不出门，害怕被日军抓住作为警告其他的祭品。
“伯康，有什么想法啊？”
面对毛森直接了当的询问，陈伯康有些紧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可看到他那双射出冷光的眼睛，浑身不自觉的一哆嗦，心神也为之一颤，想了想说道。
“报告毛将军，卑职认为还是按照戴老板的意图去做为好，如果有遗漏，怕对将军恐有不利。”
毛森先是沉吟了一下，马上就笑了，“你小子脑瓜子灵光，难道就没想过，万一照这样做了，还是有遗漏怎么办？”
“将军明鉴，留在上海的汉奸能逃跑的路无非三种，一是出国，二是留在国内，住所未变，却依旧彰显的人；三是隐名埋姓，销声匿迹。
能出国的汉奸中，无不是身居政府高位之人，而这种人即使逃到国外躲藏，也会受到监控，绝无藏身之地。到时只要待中央政府一纸明文电令，藏身之国必然拱手奉上，将其遣返回国，等待他们的终将是国人怼其恶行的审判。
至于留在国内仍旧彰显肆意之人，只需暗中监视，掌控其行踪，留意其家产是否被转移，以及其家人是否外逃，如此一来，这些汉奸的一切情况尽在掌握我们的之中，只待命令一到，静待其入瓮即可。
唯有隐名埋姓，混迹于闹市中或乡村之中的汉奸，实为难办。一是我们的人手不够，不能时刻关注，必有漏洞；二是如果其躲藏于乡下，我等不能知其行踪，等躲过这段时间，如此很有可能逃脱罪责，。”
“你说的如此有条理，看来来之前早已有过考虑。不过，要知道我们可不是只有肃奸这一个任务，还有接管上海警察局，恢复上海的社会秩序，保障上海的工厂生产正常，保障市民的正常生活，以及收缴日伪资产的任务啊。”
“将军，关于这一条，卑职以为将军可独断之。”
“哦”，毛森为之一愣，盯着他看，慢慢地眼光变得柔和了，嘴角也上敲了，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然后朝着他点点头。
“独断虽可，但麻烦较大，可有教我之法。”
听他这么一说，陈伯康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有些看不起，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有他这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而且还是如滚滚洪流一般，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唯恐去的晚了。再说了，自己这样说，也是有意而为之的，就是想让他以自己为心腹，好让自己有空间做些想做的事。
“将军明鉴，办法有二，一为众享，二为精分。”
“何为众享，何为精分？”毛森皱了一下眉，又舒展开来。
“众享即按下属之人的职位、军阶各得一份，以堵众人之口，防小人之心，既可免受无妄之灾，又能受之谅解，即使上面，或被老板知晓，也会容情三分，毕竟法不责众啊。”
“嗯，”毛森正听的津津有味，见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过头看着他，见他正看着自己，笑了一下，对他点点头说道，“说得好，继续说。”
陈伯康见他的表情，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暗暗叹道不愧是老家伙，精着呢！当即也不拖延的继续说道：“精分实为亲近之人，有内外之别，对内可分得，对外则不得。其意为由内而外，掌控全局，因皆为亲信，上传下达，如臂指使。不过这二者皆有优劣，唯将军慎独。”
“优劣如何？”
“众享可堵众口，安抚人心，但知晓者的众多，人心难测，恐难保密；而精分皆亲近之人，保密性高，但唯恐败于其中奢侈炫耀之人，心性不稳，性格轻浮之人均是隐患。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怕会祸及将军，到那时将军也是百口莫辩啊。”
毛森沉默不语，事前听毛千里曾专门跟自己讲过这人的情况，详细介绍过他在上海的所作所为，说他深知上海官场之利弊，明白其中之深意，是个不可多得之人，会是个好助手。刚才，自己只不过是借此想要考校他一番，看看是否如毛千里所说，没想到还真给自己出了个好主意，不禁满意的点着头，微笑着看着他。
“伯康，你是怎么看我的，是不是认为我一定是会贪污腐化？”
“卑职不敢。”
“其实你不是不敢，而且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的情况你应该听说过吧，两次被日寇抓捕，两次逃脱。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这样直接的跟我说？”
“因为，我知道瞒不过将军。”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这样做？”
“将军愿意，卑职也愿意。将军不说，卑职不知道。”
毛森大笑，心中极为满意，言简意赅，点到即止，确实是个人才，当即伸手在他肩上一拍，“你会开车，开车去。”
而此时，毛千里的座驾早已离去，只有他们俩坐的车落在后面。陈伯康边开车边问他，准备要到哪儿去。毛森说你不是在上海有个房子吗，先到到你的住处去看看。
又问，毛将军那边怎么办？毛森回答说，不用管他，他有他的事要办，我们办我们的事，各人管一摊，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需要配合的时候再说。陈伯康便不再询问，安心的开他的车。
两个小时后，到了陈伯康在上海原来的处所，外面已是杂草旺盛，没有一点人气的样子，门上还贴着封条。一进门，屋里乱七八糟的，显然是被人抄家过。看着眼前这样破败的景象，让他们都有些吃惊。
让陈伯抗吃惊的是，被抄家之后，房子居然没有人住，就这样任其一直空着，是在让人想不明白。来之前还以为这里会有人住，自己还要费一番心思，花点口舌，或者重新去找住的地方，现在看来，倒省了寻找新住所的功夫。
毛森吃惊是因为屋里的家具都还在，上面积满了灰尘，显然是长期无人居住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被充公，或者拍卖掉，难道日本人和76号的人都转了性，对这些财产视而不见了。
“伯康，你的事，我听说了，不用伤心，一切都会变好的。当初在上海，听说在法租界你很风光，我查过你，但没查出来，没想到你竟然是我们的人。但是，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曾经有过对你下手的想法，但想到后果不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到他的眼神中露出伤感之色，毛森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弹了几下后坐下，前后打量着对他说。
“其实，对这种情况，我也是清楚的，想对我下手的人并不只有你们。据我所知不但共产党，还有其他的抗日份子也有同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我没做什么坏事，也没有威胁到他们的事，所以才侥幸没这样的事。”
“是啊，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没有误伤自己人。好了，趁着现在有时间，咱们还是先说说正事。你认为按照老板所说的，大张旗鼓的宣传，只问行为，不问职位，这些汉奸会不会因此而不逃跑。”
“以卑职之见，绝大多数不会跑，只有自知罪孽深重，绝无活命只可能的人才会想办法离开，嗯，还有一些小聪明的人会跑。另外，还有上海之外的一些汉奸，逃跑的可能会多一些。”
“那你说说看，老板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呢？”
“应该会，只要大多数在名单上的重要的大汉奸被抓获，老板是不会怪罪将军的。毕竟大多数的汉奸都落网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再说我们的人手毕竟不足，想要一个不漏的，全部都抓获在案，这种事也只有祈祷神灵了。
不过，卑职认为，最关键的是名单上那几个大汉奸，一定要保证他们都活着，还一定要密切监视他们的行踪，一旦逃跑了，很可能不知道他们逃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否则光是查找就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扣破头皮的。
因此，卑职以为，可以集中我们的人全力监控名单上的这几个大汉奸，确保中间不会出现差错和意外。这要做到这一点，无论是对上面，还是对老板也都能有个交代。”
“不错，分析细致，考虑周密，难怪老板这次会点名让你来上海，看来老板的眼光真是精准啊。你一个，刘戈青是一个，还有个沈之岳，都是人才啊！在认人选人这方面，老板的眼光，吾不及啊！”
“将军过誉了，卑职希望到时候，请求能容许我教训几个人。”陈伯康见他高兴且满意了，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行啊，伯康，按说你提的这个事，不管怎么说根本就不算个事，我不该阻拦，答应你也无妨。拒绝你，不是我要驳你的面子，因为你也知道的，对此种行为，老板是专门特意的有过交代，不准也不能对名单上的任何人擅自报复，动用私刑。
违背老板的命令，后果你是知道。对违背命令之人，老板的手段可不是什么人能接住的。到时不但不好向老板交代，对你我也于心不忍啊。不过要说到报仇上，你看看我，前后可是被他们关了两次监狱。说道要报仇，怎么说也该是我先报，可我不能这样做啊。咱们身为党国军人，肩负重责，万事还是以国事为先为重，不能用个人情绪和私事来做事啊！”
对毛森的劝道，陈伯康的复仇之心只好暂时收好了，而无奈的接受了劝告。
半小时后，打扫完客厅的房间。在灯光的照射下，客厅内焕然一新。此时，外面传来的爆竹声时断时续的响起来，这是日本人为了保证治安，不会出现混乱无序的状况，故而对庆祝抗战胜利的人们采取了不准集会的命令，但允许人们在各自的住所附近庆祝。
参观自己的房子，一间间的观看。原先屋内酒架已经空空如也，不是被收缴走了，就是打碎在地上。房间里的物品也都不在了，空荡荡的柜子摆在那里，述说着沉静的遭遇。
在他的记忆中，也只有衣柜里的暗搁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记得里面放有电台，还有一些钱，对，还有自己的照片。想到照片，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那是自己的珍藏，是自己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比那部电台还要珍贵。
坐下来，简单的吃了点干粮之后，陈伯康向毛森建言，自己想去找几个人，方便今后执行任务，快则当天能成，慢则需要几天的时间。毛森当即向他询问具体情况之后，沉思片刻点头同意，并说与他一同前往。
陈伯康不拒绝，不回避，当即点头同意。于是两人整理一下衣物，就离开了住所。当陈伯康开车到霞飞路附近的一处民宅旁，停好车之后，他下车直接上去敲门。
不一会，屋内的灯亮了，有人在边走边问是谁。陈伯康没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敲门。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人探出头看外面。正当他发愣，没反应过来，陈伯康伸手啵的一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那人捂着头刚要冒火，瞪眼一看，看清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慌忙的拉开门，惊喜的叫道：“小老大！你还活着啊！”这人正是陈伯康的第一个跟班，杨吉生。
没有过多的言语，招呼着请陈伯康两人进屋之后，杨吉生便关门边喊，让自己的婆娘赶快起来烧水，顺便弄点吃的。
“现在警察局的情况怎么样？”待毛森坐下之后，陈伯康直奔主题，向他表明来意。
“还好，就那样，混呗。”杨吉生看到陈伯康穿着的是国军中校军服，跟他一同进来的那人比他的还要亮眼，而且在他们进来后，陈伯康都是跟他进来的人坐，而自己却站着，毕恭毕敬的，显然是他的上官，只是他很糊涂，小老大怎么就成了国军的中校了。
“还有多少老兄弟在？”看着杨吉生的表情，他笑了笑继续问道。
“基本上都在。齐志远，吴明生他们都还在，见了您一定都会听小老大您的话。当初大家听了小老大的训话后，心里都有个底线，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南京那边的都是阳奉阴违的。即使在您出事之后，大家伙虽然很震惊，可也没有谁主动投靠日本人，而且都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
陈伯康看向毛森，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回过头直接问道：“手上有多少枪？”
“一百多。”
“你立刻就去通知你的人，先把他们都集结起来，让他们在是警察局待命，不过动作不要太大，明白吗？你呢就跟我一起到市警察局。地址是在福州路原工部局总巡捕房，没有变动，对吗？”
“对！还是在福州路。”
“那好！有吃的吗？”问完了话，陈伯康觉得刚垫的干粮又空了，想着毛森也应该差不多，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跟他要吃的。
“有！有！有！”杨吉生连忙站起来，冲着屋里大声催促着。
不一会，一个身穿真丝睡裙的中年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除了一点咸鱼干，一碟腌菜，两碗面，还有一小壶酒。
“给你添麻烦了。”毛森冲着他笑了下说。
“不敢，不敢，能为长官效劳是我的福气。”
这一夜，为了便于明日工作，他们就在杨吉生的家中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