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宿孽因情

晨晓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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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梁春尽落尘香。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

    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在宁。宿孽总因情。

    ——曹雪芹《红楼梦》

    欢娱日短,一晃又是春暖二月。

    “芝兰,天大的好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芝兰急忙下了软榻,迎到门前:“宜姐姐,怎又劳姐姐上门?该我去看姐姐才是。”

    桑榆拉着她的手,跨过门槛,眨眨眼,狡黠一笑,道:“都一样。你不是说想去老祖宗的福地瞧瞧吗?”她落座后,笑道:“皇上登基都二十一年了,头一回东巡还是十一年前的事儿。这不,腊月里吴世璠兵败自杀,三藩之乱总算平了。皇上要东巡祭祖,日子都定了,二月十五。”

    芝兰微怔,恭顺地递上一杯茶,浅笑道:“大局初定,皇上定是龙颜大悦。”

    桑榆接过茶杯,轻轻搁下,瞟了眼四下,待宫人屏退,敛笑轻声道:“腊月礼部下诏晋封,唯独落了妹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君无戏言,皇上不好改口。等等吧,迟早的事,等妹妹再添一位阿哥时,这事就成了。”

    芝兰不愿旧事重提,尴尬地垂眸,挤出一丝笑意,道:“我出身寒微,比不得各位姐姐。如今这样很好。”

    桑榆抿了口茶,瞥了眼芝兰的小腹,道:“嗯,我说句话妹妹别不爱听。这宫里,如今属妹妹和皇上处得最多,怎么都小半年了,竟一点动静都没?”

    芝兰愕然,抬眸看着桑榆,双颊涨得通红。

    桑榆爽声一笑,拍拍膝盖,道:“瞧你,赶紧寻个太医瞧瞧吧。我这就走了,东巡,我已打定主意央皇上恩准伴驾,妹妹自己留个心吧。”

    芝兰从前是想过多子多福,儿女双全的。但经过畅春园的事后,她也心淡了,像她这样的出身,所出的孩子在这紫禁城里怕是也同她一般,过得战战兢兢。

    可是,自从惦记上这件事,她就有些寝食难安,思来想去,还是招来了御医。

    她缩回腕子,眸光有些急切:“刘御医?”

    刘声芳起身,瞥了眼一侧的魏珠,眸光闪过一丝难色,低声禀道:“娘娘应是难产伤了元气,血瘀以致难孕。臣开些益精血的方子,好好调理,应无大碍。”

    芝兰的双眸顷刻腾起一层潮润。她别目,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有劳刘御医。”

    屋内空空落落,香炉燃起幽幽淡香。

    银月挨着芝兰坐下,揽过她的肩,宽慰道:“芝儿姐姐,娘娘是千金玉体,御医自然都朝重里说。依我看,姐姐只要悉心调养,保不准明年又养了位小阿哥。”

    芝兰深吸一气,笑了笑:“萨满神定是怜悯我,不忍我的孩子再为身世所累。”

    “姐姐!”银月噙着泪,微微晃了晃她。

    芝兰绵弱无力地靠在银月肩头,星眸泛着泪光,低声道:“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话说完,心却有些疼,她缓缓阖了目。

    西暖阁,玄烨看着刘声芳的背影,抬手捂脸,着力搓了搓,心头莫名的纷杂。良久,她起身,径直出殿。

    静谧斜阳下,绛雪轩檐角投影被拽得骤长。

    玄烨携手芝兰,闲庭漫步。

    芝兰抬眸看了他,只觉得今日他的眉骨都冷毅莫名。她有些疲沓地把脸贴上他的臂膀。

    玄烨垂眸,停下步子,揽了她入怀,低声道:“芝儿,尽信医不如无医。莫说我们定会儿孙满堂,即便只有禩儿,禩儿也一定抵得上别的嫔妃三五个皇子。”话从口出,他不由愕然,心生莫名愧疚,为人父者怎能厚此薄彼?

    芝兰怔地抬眸,双眸染了一抹氤氲,急切说道:“皇子都是人中之龙,禩儿只肖有其他皇子一半聪颖,臣妾便心满意足了。子女讲求缘分,臣妾没事的。”

    玄烨面露一丝难色,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绛雪轩赶紧瞧上一眼吧,结缘日恐怕瞧不上。”见她微怔模样,他轻笑道:“东巡祭祖,朕想你和桑榆伴驾,不日就启程了,往返恐怕得两个多月。”

    芝兰越发愕然,祭祖乃是朝中和宫里的大事,伴驾是天大的恩赏。这是他在安抚自己,芝兰感激却不敢受。双手覆在他的心口,她垂眸支吾道:“皇上待臣妾好,臣妾知,只是祭祖关乎社稷,臣妾伴驾恐怕不合适。”

    玄烨刮了刮她的鼻尖,淡笑着打趣道:“天地是拜了,高堂可不曾拜,这回正好补上了。”

    芝兰心如擂鼓,经了畅春园一事后,她其实心冷了许多,总觉得雨花台也好,织造府也好,一切莫不过是君王谋心谋情的率性而为,当不得真的。

    眼下听他旧事重提,郑重其事模样,芝兰心绪纷杂,抬眸,报以嫣然一笑。

    玄烨搂紧她,宽慰道:“社稷朕可比你懂,朕说去便去。”

    芝兰点了点头,不作他想。

    二月初十,是八皇子周岁,慈宁宫张灯结彩,太皇太后亲自主礼“跳喜神”家祭。六宫妍妍粉黛早早便到场恭贺。

    芝兰眸光脉脉地看了眼主座,心底是暖的,家祭虽为祖制,却未定期周岁,五岁前完礼便可,皇子年幼夭折的惨事时有发生,故而皇子的跳喜神礼多定在三周岁后,唯一例外的当属他的嫡子。

    他言之凿凿,禩儿生在三藩初定之年,乃大祥之兆,家祭告祖刻不容缓。芝兰知,他这是在六宫面前为自己挽回颜面,只为安自己那颗惴惴的心。

    念及此,她只觉得眼角泛起无奈的酸涩,星眸顿时熏染了一晕轻雾。正巧撞见迎面的灼灼眸光,她清浅地笑了笑。

    老萨满絮絮叨叨地念着祭语,走托立虔诚地请下神袋,开启神袋里的子孙绳,拉向正殿的佛多妈妈神位,小心翼翼地拴上一柄小弓箭。

    太皇太后接过老萨满奉上的锁带,拜柳求福。老萨满将锁袋纳入神袋。

    如此总算是换锁礼成。

    太皇太后满目慈爱,从苏麻怀中搂过重孙,扬指点了点小家伙粉嫩的额头,笑道:“神龙送子,天佑禩儿。”

    玄烨看着祖母怀中的稚子,浅浅一笑,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末座。

    芝兰此时早已隐忍不住泪意,急忙垂眸,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阴霾许久的心总算释然了。

    “皇上。”太皇太后由着乳母抱走重孙,扫了眼四下,道,“一晃又是三年,选秀近了。子嗣关乎国祚,是时候充盈六宫了。”

    众人皆是一凛,顷刻,无不顺了顺容颜。

    芝兰的十指在微微发颤。她合手用帕子掩了去,恭顺地垂眸看着地砖。从初识那刻起,她就知晓那个男子不可能是唯她一人的,心底并非不悲凉,却也无可奈何。妇德也好,宫规也好,无不告诫她,光是那点独占的心思都是不该的。只是,人往往是管不住心的。

    玄烨淡扫四下,眸光浅浅地落在末座,但也不过须臾而已。他敛眸,清笑道:“皇祖母所言甚是,皇祖母做主便是。”

    太皇太后笑着摆摆手,道:“哀家老眼昏花的,不成不成。仙蕊协理后宫,由她主事。皇上大可放心。”

    玄烨点头。

    仙蕊起身福了福,含笑道:“臣妾本不敢僭越,难得皇上和太皇太后信得过臣妾。臣妾定勉力而为。”

    荣妃幽幽地看着主座,不由揪了揪帕子,双眸闪过一丝哀怨。

    太皇太后佯装无意地瞥了眼荣妃,瞅着孙儿唠道:“前两日,福全来给哀家请安。这回东巡,他留京里?”

    玄烨正了正身子,淡淡扫了眼四下。

    仙蕊会意,起身道:“皇上、太皇太后,家宴差不多时辰了,臣妾领着众位妹妹去偏殿拾掇拾掇?”太皇太后微笑着点头。

    待屏退众人,玄烨扭头朝祖母浅笑道:“朕此次东巡,一来祭祖,二来视察边陲,得耗些日子。朕有意留裕亲王留京监国,和硕特部少汗遣使者进京求赐牧地,月底抵京,由裕亲王主事,朕才放心。”

    太皇太后蹙眉,眸光闪过一丝疑虑。她端起茶杯,淡抿一口,道:“后宫不得干政,哀家恪守祖训不敢僭越。只是皇上莫不是对准格尔?”

    玄烨扬指划了划案几,笑道:“知朕者,皇祖母。时机尚不成熟,皇祖母不必忧心。”

    太皇太后下茶杯,欣然一笑,微微点头。

    荣妃碎着步子,特意赶上风风火火的宜妃,淡笑道:“宜妹妹真是好福气,皇上东巡也让妹妹伴驾。”

    桑榆嘟嘴笑道:“皇上待宫眷素来宽厚,顾念我离家多年,所以才恩准我伴驾。”

    “哦?”荣妃笑里透着股寒意,“盛京是妹妹的娘家,只是关良妹妹何事?底下的奴才多嘴,说是妹妹求着皇上,硬要捎上良妹妹的。这不成心打妹妹的脸吗?妹妹哪会使这等龌蹉伎俩争宠?我听着都想撕了那奴才的嘴。”

    桑榆陡地止步,双颊涨得通红,噎得半晌无语。

    荣妃面色有些尴尬,拉了拉桑榆的手,瞟了眼四下,压着嗓子道:“宜妹妹性子爽朗,我是知道的,定不会信那些奴才胡说八道。只是,有的人就难说了。”说罢,幽幽地踱步而去。

    惠妃瞅了眼身旁的芝兰,对着桑榆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桑榆深吸一气,笑道:“没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呗。”只是,她再看向芝兰的目光,带了些探究。

    春,绛雪轩,迎着海棠缤纷落英,翩然起舞;夏,畅春园,掬一捧清莲和着满园蛙鸣,吟诗对弈;秋,木兰围场,点一盏孔明拂开冥冥夜幕,扬一鞭骏马同骑驰骋;冬,芝兰堤踏雪赏梅,兰藻斋煮茶熏香。

    二载春秋,琴瑟和谐,似在弹指一挥间。

    康熙二十三年春,万寿节国宴散席,文武百官循着保和殿拾阶而下。容若眺了眼玉阶,大步疾迈,稍许喘息地唤道:“隆科多,稍等。”

    隆科多住步,回头见是容若,不耐地拱了拱手,冷冷道:“纳兰大人。”

    容若有些尴尬,拱手赔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见外。”

    隆科多漠然地踱着步子,唇角浮起一丝冷笑,不再朝身边捎上一眼,语气冰冷,道:“亏大人还记得南书房布库那会的情谊,难得啊。”

    容若越发尴尬,压着嗓音赔礼道:“我知,佟佳兄对赐婚一事耿耿于怀,可——”

    隆科多比手,扭头打断道:“不必说了,大人尽忠职守,自是无可厚非。纳兰大人还是明说找在下什么事吧。”

    容若挤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兆佳兄前日找我,希望我能劝劝——”

    “呵呵。”隆科多冷笑着打断,止步,定定地瞅着容若,哼笑道,“我那大舅子竟找你当说客?笑话!我隆科多休妻,干你何事?”

    容若急急瞟了眼四下侧目的同僚,压着嗓子圆场道:“稍安勿躁,我们慢慢聊。”

    隆科多冷漠地瞟了眼四下,唇角挂着的那丝冷笑愈甚,踱开步子,冷冷道:“休妻一事,便是我阿玛也阻止不了,我劝纳兰大人还是省省吧。”

    容若一时心急,不由扯住他的衣袖,劝道:“兆佳兄与你我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糟糠之妻不下堂,佟佳兄三思啊。”

    隆科多一把甩开他,双眸闪过一丝戾气,心急气躁,道:“我纵是薄情寡义,也轮不到大人来教训。大人娶得江南名妓为妻,我休妻便不行?哼,这朝堂之上,有大人多少襟兄襟弟,大人海量汪涵,我自叹不如。”说罢,拱拱手,拂袖而去。

    余光瞟着鱼贯而退的同僚,容若双颊涨得通红,杵在原地,紧拧空拳,半晌无语。

    “纳兰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纳兰明珠顿在儿子身边,脸色煞白。片刻,他直了直脊梁,强撑着径自离去。

    容若深吸一气,仰头望了望天,胸口起伏难平。

    夏,兰藻斋竹帘蔽日,芝兰木然地摇着团扇,星眸尽染一晕愁云,目光悉数落在案几的信笺上。

    银月抽过她手中的团扇,乖巧地扇着风:“姐姐,别忧心了。婉儿姐姐还年轻,这胎保不住,往后还有机会。”

    芝兰抬眸,摇头叹道:“为何我们姐妹几人皆如此不顺?婉儿姐姐都小产三回了。谊父对她本就……哎,我担心长此以往,姐姐不单身子挨不住,婆家恐怕也有微词。”

    “姐姐。”银月搁下团扇,抚住芝兰的手,紧挨着坐下,宽慰道,“莫说傻话了。姐姐如何不顺了?皇上待姐姐可是万般真心。婉儿姐姐也是有福之人,定会好起来的。”

    芝兰嫣然一笑,星眸闪过一点亮光。她覆住银月的手,尽是忧虑地说道:“银月,萍儿出宫成亲,如今都做额娘了。你啊,我几次三番相劝,就是不听。”

    银月双颊微微一红,嘟嘴撒娇道:“我不是舍不得姐姐吗?等姐姐身子调理好,再养个小阿哥,我才放心离宫。”

    芝兰忧虑愈甚,瞥了眼房门,压着嗓子,有些迟疑地问道:“银月,你跟姐姐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容若?所以才把我张罗的亲事都推了。”

    银月涨得满脸通红,低头羞赧地回道:“不,不是的。姐姐干嘛非赶我走?家里又没额娘又没姐妹,孤孤单单,我不高兴离宫。”

    “银月。”芝兰正了正身子,紧了紧掌心,劝道,“昭华易逝。”

    银月挤出一丝笑,急忙抽手起身,边走边道:“芝儿姐姐,我去瞧瞧莲子羹好了没。”

    芝兰轻叹一气,瞅了眼信笺,缓缓捻起团扇。

    承乾宫,仙蕊无精打采地歪在软榻上,不耐地瞅着近侍,道:“隆科多入宫省亲一事,内务府怎么说?”

    玉锦撇了撇嘴,道:“内务府回话,明日便安排少爷入宫。可奴才多嘴,主子为了见少爷,竟不去畅春园避暑,万一惹怒了太皇太后可怎么办?”

    仙蕊凄苦一笑,哼笑道:“保和殿都闹开了,我不管能成吗?六宫不在,我正好腾出手来。”

    转眼就是省亲日。

    隆科多接过玉锦递过的凉帕,草草拂了拂额,俯身坐下,面露一丝难色:“姐姐急着见我,可是为休妻一事?若是如此,姐姐不必开口了。”

    仙蕊心头堵闷,捂着额无力地说道:“为何休妻?为了那个李四儿?”

    隆科多别眸,茫然地看着前方,满不在乎地说道:“想休便休了。”

    “你!”仙蕊不由坐直了身子,抠住榻沿,竭力顺了顺,劝道,“姐姐知,你这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可你不能不顾大局,对纳兰容若冷口冷面便也罢了。可他劝得在理,休妻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

    仙蕊双唇紧抿,紧了紧帕子,犹豫一瞬,道:“早两年就听额娘说,那李四儿费劲心思讨好你。我们只想你高兴,她干出多出格的事,便都睁只眼闭只眼。便是她……”

    她咽了咽,冷冷道:“我也替她瞒着。姐姐是想你开心,如今即便是撕破脸,我也非说不可。”

    隆科多扭头凝着主座,不以为意地说道:“姐姐可是想说,她与兆佳老匹夫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仙蕊愕然,摁着软榻腾地站起,帕子微颤,道:“你竟知道?”

    隆科多迎着姐姐烈焰般的眸光,忿忿道:“那老匹夫始乱终弃,我那嫡妻蛇蝎心肠,我休她已算留了情面。”

    “你是疯了吗?啊?什么匹夫?那是你岳丈。”仙蕊一把拂开前来搀扶的玉锦,蹭地踱近几步,死死盯着弟弟,压着嗓子怒喝道,“一个贱妾,不贞不洁,你竟……你是色迷心窍了?”

    隆科多敛眸,往椅背靠了靠,道:“前尘往事非她所愿,我岂能怪她?我只想与她长相厮守罢了。阿玛和姐姐欠我的,四儿的事,你们就别管了。”

    仙蕊仰头深吸一气,摁住心口,半晌,轻声道:“听额娘说,弟媳被她折磨得神智模糊。隆科多,听姐姐一句,你好歹与她生有儿女。休妻,别提了。”

    隆科多幽幽地有些心虚,别眸瞅着殿门,轻声道:“姐姐,我已经答应四儿了。”

    仙蕊冷冷道:“叫李四儿明日来见我,我就不信,劝不住她。”

    隆科多死死地盯着姐姐。仙蕊淡然一笑,道:“你怕我害了她,尽管放心,一个贱妾,我不屑与她动手。”

    翌日黄昏,仙蕊软瘫在榻上,幽怨地瞅着飘然出殿的身影,眸底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狠戾。

    “主子,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玉锦捻起团扇,轻轻摇了摇,劝道,“她算什么东西,竟跟娘娘提条件?她也配做诰命夫人,异想天开简直!”

    仙蕊摆摆手,抬眸无力说道:“我哄得她一时,哄不得她一世。哎。”

    玉锦嘟嘴,瞅着主子欲言又止。

    仙蕊睨了她一眼,眯缝着眼,道:“有什么就说吧。”

    “嗯。”玉锦俯身,压着嗓子悄声道,“主子有没觉得她像个人。模样不像,但神情,嗯,说不上来,就那味儿有些像。”

    仙蕊一怔,急忙弹起身,木然地盯着殿门,一瞬,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摇头叹道:“我那傻弟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