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两条路

寒江雪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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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些什么?”老夫人看着托盘中的物件,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老夫人的问话,让顾桃花只觉得满头黑线!这托盘上金灿灿光闪闪的元宝,碧绿晶莹的翠玉,还有那些个精致的瓷器,各种精巧的首饰,这院子中的人,应该没有一个人不认识的!

    偏偏这个建亭侯府的最高领导,在看见这些物件的时候,问出了这么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问题。

    “回老夫人的话,这些都是从王姨娘的屋子里找到的,奴婢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所以带来给老夫人瞧瞧。”苏嬷嬷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开口。

    “这王姨娘哪里来的这些精致东西?”萧丞风盯着托盘上的物件,“难道说,这个贱人勾结外人陷害幼娘……”

    顾桃花听萧丞风这么一说,忍不住暗自道,萧丞风,你真相了!可不是这个王姨娘勾结了武安侯府的人,打算要一石双鸟,替顾明珠扫清障碍吗?!

    萧丞风可不知道顾桃花现在再想什么,看着托盘上的物件,越想越是生气,猛地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真是太可恨了!我,我一定不与她干休!”

    顾桃花顿时满头黑线,看着树干上还没有干涸的血迹,这人都已经死了,您老人家还打算怎么不与她干休?!

    “林总管,你去王家,把王家的人给我请进府里来!”萧丞风咬着牙齿吩咐林总管,“记住是请,要好言好语的,就说,就说王姨娘得了我的青眼,我打算要抬举她为贵妾,请她们进来吃酒。”

    萧丞风这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的,那脸色因为生气而有些微微的扭曲,那模样,似乎想要把王家的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萧丞风这是打算把王家的人赚进府来,然后慢慢炮制!

    萧丞风能这么做,倒把顾桃花吓了一跳,这人倒也不是没脑子的,只是他的脑子在遇见她的经常会搭错线,让她无语到了极点。

    不过,顾桃花对萧丞风打算朝着王家下手,倒是喜闻乐见的,毕竟,这王姨娘已经不是第一次朝着她下手了!

    林总管扭头看了一眼老夫人,却见老夫人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林总管这才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和顾桃花没有多少关系了,所以,她很识趣的后退了一步,站在了老夫人的身边。

    老夫人却并没有放过她:“桃花,这院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幼娘到底伤了身子,还是要好生歇着才行,这几日你就辛苦一下。”

    顾桃花其实很不愿意接手这件事情的,可是老夫人开口,她却很难退却,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老封君,是这个府邸最大的主子,而她不过是一个晚辈,一个做媳妇的,便是想要推托,都找不到借口!

    老夫人扶着莺儿的手走了,把苏嬷嬷留了下来。

    顾桃花羡慕的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指挥丫鬟们把院子收拾干净,又遣人进去问幼娘想吃些什么?

    反正她在梨香院里,不住的刷着存在感,只盼望着能把幼娘惹烦了,然后皇恩大赦,发狠让她再也不要靠近梨香院,那她就舒心了!

    顾桃花的折腾,没有惹到幼娘,却把柳贵给惹到了。

    “顾太太。”柳贵一脸阴沉的站在顾桃花的面前,“幼娘她刚刚伤了身子,正是要好生歇着才行,你怎么可以……”

    “柳家大舅爷。”顾桃花挑眉看着柳贵,一脸的淡然,还带着一丝不屑,“我这个太太也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这刚小产的女人,该怎么照顾,说句实话,我还真心不知道,要不,柳家大舅爷教我一下如何?”

    “你……”柳贵被顾桃花噎的脸色僵了一下,“你不懂,难道你的嬷嬷也不懂?”

    顾桃花扫了一下柳贵,脸上的神情越发的不屑:“这话说的就可笑的,这梨香院里,哪里有我的嬷嬷在?现在幼娘妹妹在里面躺着,我这心中着急都来不及,难不成还要让人回院子去请教嬷嬷?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你……”柳贵铁青着脸看着顾桃花,“你只不过是不想照顾幼娘而已!”

    顾桃花一脸的无辜:“柳家大舅爷这话说得就违心了!我在这里尽心尽力的干活,不能落一声好也就罢了,反而却得了你的埋怨,柳家大舅爷这是可着我是个好性儿的,可以任着你揉搓了不成?”

    顾桃花这话,可是赶着往吵架的地儿去的,柳贵意识到这个的时候,立刻就噤声了。

    现在的情形,和顾桃花争执,并不是好事,不论怎么说,这府里的中馈还是在她的手中,而幼娘……

    柳贵的心中不由升起一阵黯然……随即又升起一阵恼恨来。

    刚才他静下心来的时候,已经回过味来了,他怕是已经落入了老夫人的圈套了!或者说,幼娘这次没了孩子,也正好是老夫人乐见的!

    他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心的,但是老夫人已经变心,想要把幼娘立为平妻的这个承诺赖了,却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现在幼娘已经是进退维谷了。

    老夫人只答应在幼娘生下子息之后,就把幼娘立为平妻,可是现在幼娘毁了身子,虽说遍请名医,或者有一日幼娘能医好了身子,但是在医好身子之前,幼娘在建亭侯府的位置真的尴尬至极,这妻不妻,妾不妾的,该如何立足?!

    柳贵这么想着,脸色霎时就阴狠起来,盯着顾桃花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请太太回去吧,这梨香院的事情,不敢劳动太太大驾,这里原就有管事妈妈在,让管事妈妈做吧。”

    顾桃花心中乐意至极,可是脸上却满是犹豫:“母亲让我替幼娘看着院子,我若是就这么走了,万一母亲问起来,我可是没法交代的。要不,在幼娘妹妹好起来之前,还是我辛苦一些,替妹妹打理院子吧。”

    “不敢麻烦太太,姨母那边,我自己去交代,定然不会让太太吃了挂落去。”柳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几句话吐出来。

    他在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心中就把顾桃花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若不是这个人巧舌如簧,哄的他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他怎么会脑子一晕,答应老夫人提出的幼娘生下子息在扶正为平妻?!

    顾桃花可不管柳贵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听得柳贵这么说,自然乐得轻松,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绸儿和布儿两个人,离开梨香院,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柳贵目送着顾桃花离开,猛地扭头看向萧丞风,脸上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玉清,今日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正在愤怒中的萧丞风,被柳贵这阴冷的声音,吓了一跳:“大哥,你,你这是做甚么?”

    柳贵伸手,拉着萧丞风在椅子上坐了,又扫了一眼站在院子中的人:“全都给我退下去!”

    “是。”这院子里,百分之九十都是柳贵的人,柳贵开口吩咐,自然全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霎时间,整个院子就空旷起来,只剩下了柳贵和萧丞风两个人。

    萧丞风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了,也连忙绷紧了精神:“大哥,你这是……”

    柳贵冷笑一声,在萧丞风对面坐了:“萧侯爷,这声大哥,我可是怎么也不敢当的!”

    萧丞风见柳贵生气,还以为因着幼娘出事的,连忙起身道歉道:“大哥请息怒,幼娘出事原是我照顾不周,大哥生气也是应该的。只可恨那个贱人心肠如此歹毒,我一定好生替大哥出气,替幼娘出气!”

    “不敢。”柳贵冷笑着看着萧丞风,不阴不阳的开口,“幼娘出事,也是她活该!谁让她有眼无珠,认错了人!”

    萧丞风听着这口气越发的不善,心中便有些打鼓:“大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幼娘出事,我们大家都不想的,这全都是我的错,我想不到这个贱人……”萧丞风还要把话题往王姨娘身上带。

    柳贵终于忍不住了,他发现和萧丞风说话真的是太累了!

    “既然是你的错,那么你是不是应该给幼娘一个交代。”柳贵终于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意思很明确的表达了出来。

    萧丞风一听是这件事,顿时笑了:“瞧大哥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放心吧,我一定会对幼娘好的!”萧丞风拍着胸脯保证,“大哥,你也看见了,从大西北到这里,我这心中,可是把幼娘看得最重的!”

    “你会对幼娘好?”柳贵看着萧丞风,连声冷笑,“你让幼娘就这没名没份的跟着你,你这算是对她好?她又不是宠物,你对看她几眼,多对她笑几声,就算是对她好了?!”

    萧丞风向来都是迟钝的,这次也一样,根本就听不出柳贵的言外之意,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茫然道:“那依大哥的看,我该怎么办?”

    柳贵被萧丞风的这句话,雷得满头黑线,他现在真心有些怀疑,当初让幼娘跟着萧丞风,他把满腔的希望寄托在萧丞风的身上,是不是做错了?!

    “好歹你总该给幼娘一个名份吧?”柳贵不打算采取迂回手段了,在迂回下去,可能说到明天,两人还说不到一块儿去。

    “好!”萧丞风回答的很干脆,“我呆会儿就去找娘。”

    柳贵的脸顿时就黑了,这一找老夫人,岂不是所有的谋划全都泡汤了!

    “这是你娶妻,又不是姨母娶妻!”柳贵开口就把萧丞风的话堵了回去。

    “可是,可是……”萧丞风一脸的为难,“当初说好的,等幼娘生下孩子,就扶正为平妻的,可是现在……”

    “这孩子难道是我妹妹折腾掉的?若不是你府里的这些个牛鬼蛇神,我妹妹现在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萧丞风,你若是再给我装傻,我们就京兆府见!”柳贵倏的就沉了脸,盯着萧丞风,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柳贵突然翻脸,吓了萧丞风一跳:“大哥,你这是……”

    “我就是这个态度!我绝不能再继续让幼娘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你!”柳贵沉着脸,立场十分的坚定。

    “其实,其实,我是想娶幼娘做我的妻子的,只是娘她替我娶了顾桃花,而且已经入了宗祠,再说了,我回到京城之后,还需要武安侯府替我周旋,这才委屈了幼娘,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幼娘,等她生下孩子……”萧丞风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总算是意识到,为什么柳贵会这么生气了!

    因为幼娘现在肚子里没有孩子,那么原先答应的生下孩子,扶正为平妻这一条,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孩子已经被你的妾室折腾掉了,那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柳贵盯着萧丞风,不让他有丝毫的退缩,既然他在老夫人哪里吃了瘪,他就让萧丞风来做主意,把幼娘扶正。

    “……”萧丞风突然说不出话来。

    “那好,我们就京兆府见。”柳贵腾的站了起来,“苹果,好生照顾你家主子,等我去京兆府递了状子,就过来接你们回去!”柳贵喊完,转身就要离开。

    “慢,慢着。”萧丞风一听说柳贵要去京兆府,怎么敢让柳贵离开,若是真的惊动京兆府,他建亭侯府成为了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料不说,若是传到官家的耳中,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侯爷,这是想好怎么做了?”柳贵自然也不会逼迫太紧,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在言辞上面退一步,对于柳贵来说,没有一点儿难度,“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幼娘没有看错人。”

    这一压一捧,让萧丞风着急的心,再一次镇定了下来:“大哥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幼娘为平妻,定然做到的。”

    “那好,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幼娘拜祠堂?”柳贵自然是趁热打铁,这平妻也是妻,既然是妻,自然有资格上祠堂的!

    “这……”萧丞风一听要上祠堂,再一次犹豫了,这开祠堂若是没有娘出面,就凭他,那些宗族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

    柳贵的眼睛猛地就眯了起来,盯着萧丞风:“侯爷这是想要食言了?”

    “不是,只是……”萧丞风不知道他该怎么和柳贵解释。

    柳贵却已经怒了,冷笑了一声道:“看来倒是我们柳家懒蛤蟆想吃天鹅肉,高攀侯爷了!”柳贵说完,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大哥,大哥!”萧丞风顿时急了,几步走过去,一把拽住了柳贵的衣袖,“大哥,所有的事情都能商量,你先不要走。”

    萧丞风见柳贵停住了脚步,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来:“不如,不如等幼娘下次生了孩子,我立刻扶正幼娘为平妻。”

    “生下孩子?”柳贵脸上全都是讥嘲,“好一对母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大哥,你这是……”

    柳贵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萧丞风的面前,一把拽住了萧丞风的衣襟:“你难道忘记了,你那个狠毒小妾,下了这般阴毒的药,坏了幼娘的身子,幼娘这辈子已经不能……”

    萧丞风猛地睁大了眼睛。他是真的忘记了这一茬了,或者说,刚才柳贵告诉他的时候,他跟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柳贵看着萧丞风,冷笑着不说话。

    “大哥,我会遍请名医,把幼娘治好的。”萧丞风这几句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可是在身子治好之前,你打算怎么安置幼娘?”柳贵的脸上全都是讥嘲,“让她为妾?”

    “……”萧丞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胤的律法,不许把妾室扶正的!”柳贵盯着萧丞风,“你真的打算让幼娘为妾?”

    “不,不,我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只是……”

    “两条路,一是你立刻扶正幼娘为平妻,二是,我带着幼娘离开,然后我们京兆府见!”柳贵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既然你们建亭侯府不义,那样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这个,大哥能否等我去见了娘?”

    “可以,我就在这个院子里等着!”柳贵脸色十分的难看,“希望建亭侯府能给幼娘一个交代!我也不想两家撕破了脸面,到底是亲戚,我也不想走最后这一步。”

    萧丞风不住的点头:“大哥,放心,我这就去福安堂,一定会给大哥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好,我等你。”

    萧丞风朝着柳贵抱了抱拳,转身就去了福安堂。

    顾桃花带着两个丫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刚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春花从外面进来。

    “春花,你鬼鬼祟祟的做甚么?”绸儿眼尖看见了春花,扬声把她喊了过来。

    春花看了顾桃花一眼,这才笑着走到绸儿身边,陪着笑脸道:“我刚才在院子里,远远的看见侯爷,急匆匆的朝着福安堂的方向去了,心中感到奇怪,这才回来的。”

    “侯爷往福安堂去了?”绸儿不相信的重复了一遍,眼睛却看向了顾桃花,她们都知道萧丞风现在做甚么,怎么可能放着正事不做,却去了福安堂,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花的话头,却并没有因为绸儿的疑惑而停住:“我往这边来的时候,还看见林总管带着王姨娘的父亲和哥哥进府来了,他们两个穿的一身簇新,脸上全都是得意,就好像,就好像……”春花歪着脑袋想要想出一个词来形容王家父子现在的模样,可是到底是丫头,没读过多少书,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词来,“好像赌博赢了钱一般。”

    绸儿听了,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角:“我看你也快要成赌徒了!”

    众人正在说笑间,突然看见门口的丫头进来禀报说:“太太,林总管带着王姨娘的父亲和哥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