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刀下之约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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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公主将刘彻送出屋子,等他走远了返身关上房门,朝躺在软榻上不得其解的卫青得意地道:“瞧,本公主又救你一次,怎么谢我?”

    傲霍手腕轻振,魔刀没入背后鞘中,悠然笑道:“得罪了,陛下。”

    千钧一发之际,屋内猛然亮起一蓬绚丽柔和的乳白色光团,虞凤至的身形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角落里射出,横挡在刘彻面前。

    屋中传出项醉若的声音道:“我还好,请二叔先走。”

    卫青声如蚊蚋道:“一切皆因陛下洪福齐天,更是天佑我大汉子民,才令逆党阴谋未能得逞。民女岂敢贪功?”

    谁知平阳公主非但不予理会,反而开心地笑道:“凤至,陛下的话你都听清了么?还不赶紧谢恩?”

    刘彻嘉许似地伸出手拍拍她的手背道:“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两天。回头朕命人为你收拾一座幽静宅院,专供你静养。放心,我会派人在周围设防,日夜看护的,不准闲杂人等前来骚扰。”

    公孙敖传下旨意,楼外激战停歇,平阳公主依令将苗奕琰和任天龙释放。

    虞凤至一怔问道:“你要去骷髅海做什么?那地方光听名字就知道阴森森的,不会有风景看,也一定不好玩。”

    卫青叹道:“可惜让傲霍趁虚而入,还险些酿成大祸。”

    平阳公主悠然道:“那倒不必了。你要是真心谢我,就赶快养好伤陪本公主去趟骷髅海。我保证,跟我在一起,你绝对不会吃亏的。”

    卫青心觉不妙,疑道:“你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他为何如此匆忙离去?”

    傲霍点点头,将手伸向刘彻道:“足够了。”

    眼见着卫青哭不得笑不出尴尬至极,在天子面前偏偏还无法挣扎,目光中的哀求之意渐生愤怒。

    项醉若鼻中一哼道:“若真有天理公道,这皇位便该是我项氏一族的!”

    平阳公主起身轻笑道:“陛下,你的事忙完了么?”

    平阳公主道:“这家伙也惹麻烦了。三天前皇兄下旨召他入宫觐见,结果他居然拖到前天傍晚才露面。还没等皇兄决定如何惩戒他,一转眼又找不着了。”

    卫青干脆扭头朝墙,冷笑道:“难道我该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地多谢你?”

    平阳公主道:“那儿有一种兰珠藻,本公主要拿它炼药。哼,也就是你卫青有这等面子,换作别人,磕破脑袋本公主也不答应带他去。”

    刘彻闻言冷笑道:“傲霍宫主选的这个地方倒也真不错。”

    刘彻面色沉落,道:“可惜朕非嬴政,而姑娘也并非唐且!”

    刘彻不由自主地回过头,脸上的面具禁受不住刀气催迫,应声碎裂,露出本来面目。

    卫青颓然地将眼闭上,平阳公主道:“怎么,生气了?小心眼儿。”

    屋内一声闷响,人影中分,虞凤至和纪醉若各自将对方震退到墙角,匆匆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将惊异的目光投向傲霍。只是两人立场各异,此时此刻的心情更是截然不同。

    刘彻扫视过公孙敖和站在他身后数名侍卫,冷冷道:“楼下情形如何?”

    仆多与高不识面面相觑,苦笑着悄声说道:“这他妈的算是哪门子事儿啊?”

    卫青问道:“小霍怎样了,怎么一直没他的消息?”

    公孙敖早已击退了卓南玄与苗奕琰的突袭,一步不离地守在门外。只是傲霍来得突然,令他不得不投鼠忌器,更不敢莽撞行事冲入屋内救驾。

    傲霍摇摇头道:“这种事,陛下的史官应该也不必口述笔录了。何况人世间不过匆匆百年,老夫惟求快意二字,对身外之名殊无兴趣!”

    平阳公主满脸都是无辜之色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陛下喜欢的话……”

    平阳公主兴奋道:“若非如此,过几天你就该换地方了。或许你不喜欢做虞师妹,想试试做虞美人?”

    平阳公主笑道:“其实凤至是我的小师妹,我们相识已久。这次为了破解奸党阴谋,特意请她出山,伺机保护陛下。”

    刘彻略作沉吟点头道:“朕会再考虑。”话锋一转面向卫青道:“虞姑娘,你现下感觉如何?”

    平阳公主轻笑道:“其实我不相信那样就能淹死你。”

    “你姓项?”刘彻望向纪醉若,微微讶然道:“与霸王会匪首项岳怎么称呼?”

    黑白两色交织辉映的光涛咆哮飞窜,冲破小楼直涌向数十丈外。四周的景物齐齐被吞噬隐没,震耳欲聋的轰鸣几乎刺穿人们的耳膜。

    浓烈的烟尘里,只看见虞凤至揽着刘彻,从半空中飘落,双足甫一落地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狼藉满地的瓦砾上。

    公孙敖不待狂舞迸裂的气劲光澜稍歇,运剑护持周身闯了进去,高声唤道:“陛下!”

    “杀你。”傲霍回答道:“就算没有大单于的恳求,能在万千御林军中取大汉天子的项上人头,对我而言,也算是一件极富挑战与刺|激的事情。你可以握有天下,而老夫却能够握有你的生死,这不是很有趣么?”

    傲霍道:“这点,陛下心里其实比谁都更清楚,不是吗?”

    雄浑滂薄的充盈光澜横空截击,与漫天肆虐的乌芒凌空激撞,爆发出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

    刘彻说话时便不着痕迹地轻轻握住卫青的“纤纤玉指”,又道:“你既然和平阳公主情同姐妹,更不必将朕当作外人看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朕一定不会委屈你的。”

    刘彻已经快步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答道:“你看着办吧,不必问朕。”

    然而他毕竟是一代雄主,虽无一丝一毫的仙法修为,在傲霍强大的气势压制下,却保持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淡定自若道:“很好,宫主应该不是第一次用刀架着别人的脖颈聊天,但恐怕朕却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被人用刀架着脖颈的国君,此事若是传出,足以让宫主千古留名了。”

    此时此地,面对此人,刘彻再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帝王,而以往用来呼风唤雨的权力,此刻竟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

    “唐且摇头道:‘真正的勇士一旦发怒,势必伏尸二人,血溅五步!’”

    傲霍摇头道:“陛下志在四海,可以守诺,但却绝不受限,我又何必一厢情愿地痴人说梦。”

    “放心,眼下人人都知道长安城有一位笛艺超群,堪比卫大将军的美女,哪里会想到其中另有奥妙?”平阳公主笑吟吟地又意味深长地道:“没有了项醉若,本届花魁非你莫属。”

    平阳公主道:“我想另外再举荐一个人,霍去病。陛下或可令他南下楚地剿灭霸王会。”

    卫青颔首道:“北斗宫主,的确名不虚传。无缘与他坐而论道,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平阳公主道:“陛下不必担心,有我在,这点小伤还不是着手回春?”

    屋门一开,公孙敖向刘彻施礼道:“微臣无能,令陛下受惊,罪该万死!”

    卫青有苦难言道:“花魁就不必争了。要是这事传出去,我就该一头跳进渭水,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他转头问平阳公主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位虞姑娘?实在是一位人间奇女子。”

    刘彻愣了一下,迟疑道:“霸王会自然当剿,霍去病原本也不错,可惜他太不成体统。你应该知道,前几天朕为何急匆匆召他入宫,可他不仅公然违忤圣意,还将朕派去传旨的太监扣押了!若不杀杀他的骄狂之气,以后他眼中还能有谁?”

    “接天神丹?那可是骊山圣母炼制的宝贝,难怪我醒得这么快。”虞凤至苦笑道:“你把我给卖了算了,只怕也是赔不起。”

    平阳公主道:“这么说我举荐有功,陛下是不是也该赏赐给我一点什么呢?”

    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虞凤至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平阳公主坐在软榻前,纤手随意拨弄着一枚系在腰间的玉佩。

    刘彻显然很满意这样的答案,道:“很好,朕听母后说起过,你早年曾拜一位世外高人为师。难得的是虞姑娘也与你同门学艺,更难得的是能有这身惊世骇俗的仙家修为,比起那霸王会的项妖女丝毫不落下风。”

    她试着流转体内的真气。还好,伤势并没有原先想象中的严重。只是原本充盈的丹田如今空荡荡地十分难受,周身百骸就像被人拆过一样,动一动都会感到难忍的剧痛。

    项醉若并不否认,回答道:“可惜功亏一篑,让你逃过一劫。”

    刘彻听着听着神情中微微流露出一丝得意之情,情不自禁又是一变,怫然道:“你是在讥讽朕言而无信?”

    刘彻长吐一口气,察觉到自己衣衫已被冷汗浸湿。他定了定神,晓得尽管对方将魔刀收回,可在这咫尺之间的距离,若要击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刘彻神色冷峻,一声不吭地与傲霍“啪啪啪”连击三掌。

    他说这话时脸上木无表情,可心中委实窝火到了极点。霸王会、项岳、傲霍,若真的任由这些人离去,日后再要剿灭,不知得花费多少力气!

    平阳公主听得卫青极其别扭地对着天子自称“民女”,不由捂嘴偷笑,站在刘彻身后背对着门,把藏在袖中的大拇指朝他一比。

    平阳公主瞟了眼满脸涨红的卫青,贴近刘彻的耳朵小声道:“小师妹她其实……”

    卫青干咳两声,道:“总之,这种事下不为例。”

    刘彻若无其事地回过脸来问道:“你还有要紧事?”

    “铿!”

    勉力将刘彻交给公孙敖后,虞凤至无力地软倒。

    虞凤至,也就是卫青,闻言只好再次苦笑,说道:“这么说你可以不用再当什么虞凤至了,没人怀疑你吧?”

    项醉若哪在乎他吆喝什么,双手合于胸前捏作法印,略略苍白的樱唇轻轻念动真言,体内蓦然迸射出千百道黑色的剑光,幕天席地犹如澎湃汹涌的潮水,直扑刘彻,竟是不惜催发十成巫元,施展出巫统禁咒“玄潮祭”。

    平阳公主觉得自己玩得也差不多了,装做迟疑地在刘彻身后唤道:“陛下,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差点忘了禀告您。”

    平阳公主低哼道:“这可是本公主苦思冥想整整一宿才定下的绝妙好计。若非如此,又岂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挫败奸党刺杀皇上的阴谋?你以为很容易吗?”

    项醉若默算时间,估摸着项岳等人此刻应已逃出鼓浪山庄,唇角浮出一缕微笑道:“虽是女子,可也从不敢忘国仇家恨。自入长安,便抱定与陛下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决心!”

    傲霍若有所觉,瞟了眼墙角的虞凤至,警告道:“陛下最好叫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老夫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和你聊几句,话说完了自然会走。”

    刘彻“咦”了声道:“你是项渊的女儿,这么说该叫你项醉若。”

    门外的公孙敖等人齐齐跃起冲向屋内,却被沛然而难抗的“玄潮祭”气劲狠狠地撞出,眼睁睁看着刘彻就要丧命在项醉若的突然一击之下。

    项醉若从容道:“陛下可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秦王嬴政向安陵君索取封地,安陵君命唐且出使秦国。嬴政问唐且:‘你可知道天子之怒能够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刘彻置若罔闻道:“说吧,你到底有何事,不妨开门见山。”

    刘彻摇头道:“我是替你惋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刘彻沉声道:“传朕的话,放他们出庄,不得截杀。”

    纪醉若道:“他是我叔父,家父项渊,是霸王会的前任会主!”

    刘彻心不在焉地笑道:“何必搞得这般神神秘秘?说吧,朕不生气就是。”

    门外的公孙敖心觉不妥,急忙呵斥道:“妖女,大胆!”

    卫青宽慰地笑了笑,忽地有所察觉的凝目瞧向屋外。房门打开,一身皇袍的刘彻龙行虎步走了进来,公孙敖等人很识趣地留在了门外。

    刘彻扭头盯着卫青目光闪烁,又迅速把视线移开,干咳了两声道:“朕还有很多事。这位……虞师妹便托你照料。”

    卫青暗自叫苦不迭,当真全身的汗毛都根根竖立,偷偷用目光向平阳公主求援。

    眼眸中的惧意与惊慌在一瞬间掠过,他的目光越过横架在脖颈上的刀锋,目不转睛地对视着那个此刻主宰自己生死命运的人,他迅速镇定下来,在森寒刀气的逼迫下开口问道:“你是傲霍,朕听人说起过你。没想到一代宗师竟也会做这偷袭之事。”

    平阳公主笑容满面,走到卫青的软榻前,俯身向他低低说了一句。

    刘彻面露怒色,哼道:“那你又为何优柔寡断,临时改变主意?”

    ※※※※※※

    这时清醒真人、铁冠真人、妃雨轩等人已纷纷赶至,却不见了项醉若,连同傲霍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假扮刘彻的冒牌货和项醉若的贴身丫鬟,却没那么幸运,被炸得粉身碎骨,血溅当场。

    刘彻也笑道:“哪有那么快,朕不过是忙里偷闲。她的伤势如何?”

    卫青正听得入神,猛见刘彻凝视自己,目光中隐显深意,一愣之下只含糊其词道:“还好,多谢陛下关怀。”

    傲霍往后退开两步,说道:“今日之事已了,我等告退。”

    刘彻鼻子里哼了哼,冲着屋外扬声唤道:“公孙敖。”

    项醉若冷着脸问道:“傲霍宫主所指的‘某些人’,恐怕我霸王会也有份吧?”

    “你担心他替人受过?”平阳公主不由笑了:“那晚是为救高凡孤身赴约,与北斗宫反目成仇的事,陛下早已知晓。皇上绝对聪明,不仅懂得识人,更懂得用人。惩罚是逃不了的,但至于会不会问罪,就看小霍面对陛下时如何分说了。”

    刘彻心情舒爽,一口应允道:“你看中什么,尽管说,朕无所不准。”

    卫青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过了好半晌方才气闷地道:“原来如此……”

    他沉默须臾,徐徐道:“两年。”

    刘彻铁青着脸道:“既如此,朕也不妨告诉你,朕乃大汉一国之君,绝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刘彻点点头,目光在卫青的脸上来回逡巡,直看到他浑身不自在,又微笑说道:“虞姑娘,这次多亏你舍命救朕,才使霸王会的奸谋功败垂成。你放心,朕绝非薄情寡义之人,说吧,你喜欢怎样的赏赐?”

    平阳公主更快一步,飘身迎上搀住虞凤至,问道:“如何?”

    卫青脸颊发烫,悄悄瞪了平阳公主一眼,就听刘彻欢喜道:“居功不自傲,即便是朕身边最好的文臣武将,也很少有人能做到!”

    他闻言答道:“启禀陛下,霸王会逆匪沈云虎、莫人凤、卓南玄业已伏法,任天龙与苗奕琰二人被擒,只剩项岳一人负隅顽抗,但已不足为虑。”

    平阳公主眉宇轻轻一扬,道:“我倒是挺佩服这老家伙,居然能在众多顶尖高手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潜入小楼劫持皇兄。”

    平阳公主吞吞吐吐地道:“我要照实说了,您可要息怒。”

    虞凤至说道:“傲霍宫主,不知你想和陛下聊些什么?”

    平阳公主道:“这样啊,那我能不能将她带回府里休养?”

    虞凤至唇角溢血,微微喘息道:“陛下没事,只是气血受激昏过去了。”

    卫青皱眉道:“我更担心陛下会将傲霍行刺之罪迁怒于他。”

    “陛下很关心你,接连派了三拨御医过来,都被我给赶走了。”她接着道:“为了你这条小命,本公主把手里的三颗‘接天神丹’全都用了,说,你拿什么来赔?”

    傲霍哈哈大笑道:“我只是不愿让某些人痛痛快快地称心如意罢了!”

    刀锋怒然劈裂墙壁,刺眼的光华像汹涌跌宕的浪峰,催迫着浓烈杀意撕扯开屋中凝固如铅的空气,直斩刘彻后脑,却在最后一刻陡然下沉,硬生生凝铸,刀身嗡嗡颤鸣,散发出骇人的寒息。

    项岳一愣,环顾左右,心知此刻夜长梦多不能迟疑,颔首道:“好,你自己小心了!”

    谁也没有料到项醉若会不顾一切地以命搏命。需知她的巫元油尽灯枯,自己绝对难逃一死,可对刘彻来说,这也绝对的致命一击!

    刘彻瞟了眼床榻下那个冒牌货,问道:“你们是想杀了朕,用这个蠢货替代?”

    傲霍道:“很简单,请陛下在五年之内,不发大汉一兵一卒越过边境攻击匈奴。我相信这对陛下而言,只是小事一桩吧?”

    傲霍不以为然地道:“陛下既然知道我,便该听说过老夫行事从来不问该与不该,对与不对,更不讲究什么光明正大。要怎么做,全凭我随心而定。”

    纪醉若一怔之下脱口说道:“傲霍宫主,你可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错过今日悔之莫及。”

    小楼禁受不起两大绝顶高手的并力催压,轰然坍塌,一时间尘土飞扬瓦砾四溅,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在瞬间抹平一样。

    项岳连斗铁冠真人与清醒真人两大仙道泰斗,已然是强弩之末,赶忙趁机调息,仰面望向楼上问道:“小若,你没事吧?”

    卫青一惊,只得挣扎着坐起施礼,刘彻摆摆手道:“躺着别动,朕只是过来探望一下你的伤势。”

    卫青瞪圆眼,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刘彻的脸上陡然变色,神情古怪中夹杂着惊愕,随即捏住卫青不放那只手迅疾收回,难以置信地低呼道:“怎么可能,你……你为何不早做禀告?”

    刘彻浓眉一挑道:“朕是爱惜你才良言劝诫,真当我平不了霸王会么?”

    刘彻心下思量,一边反唇相讥道:“你何不要求朕五十年都不得发兵北伐?”

    刘彻道:“若果真如此,傲霍宫主该在燕然山隐居潜修才是,却万里迢迢跑来长安作甚?”

    平阳公主恨恨地道:“算你识货。看在你舍命救护皇上的分上,我也不会太为难你。这样吧,等你伤好了就陪本公主去骷髅海走走。”

    项醉若一哼道:“陛下何以对我如此关心?”

    项醉若美丽的脸庞上露出鄙夷之色道:“你多说无益,更休想动摇我杀你之心。”

    平阳公主微笑道:“师父厉害,徒弟当然也不差。不过北斗宫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他这次不仅惹了皇兄,更扫了仙道三大派掌门的面子,人家早晚要北上燕然山寻他晦气。”

    傲霍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徐徐道:“项大小姐,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夫?”

    “睡醒了?”平阳公主的语气里透着一缕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在乎虞凤至是否重伤,能否清醒过来,可刚刚还蹙紧的眉头却在不知不觉间松弛开来。

    平阳公主不慌不忙地道:“他对自己的狐朋狗友尚且能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置生死于不顾。试想,他能不领会圣心爱护之情,而对陛下忠心耿耿感恩图报吗?”

    刘彻凝视项醉若,说道:“如今大汉国富民强,北击匈奴,南平夷越,万邦来朝,乃亘古未有之华夏盛世。你们逆势而为,一心图谋造反,妄想恢复西楚天下,好比螳臂挡车,玩火自焚。朕劝你回头是岸,否则纵然是有心宽恕,国法天理也容你不得!”

    刘彻不言语了。他自四岁封王,七岁被立为太子,十六岁继位当了皇帝,早已习惯了颐指气使、手握苍生的帝王做派,骤然间受人胁迫成了人质,震怒的同时,内心深处更生出从未体验过的莫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