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悬疑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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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那条小黄魑翻卷起雾腾腾的身躯,金灿灿的尾巴击打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浪花,向岸边游来,口中发出“呼噜噜”的低叫。

    “我已拜入神山花灵的门下,做了她的再传弟子。”石颂霜答道:“往后便要寄居天妃宫,潜心修炼师门的《茗芳心经》。”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彼此无所谓对错,只是相较服食了活死人丹的厉青原,石颂霜觉得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去抱怨任何人或任何事。

    “是龙?”话一出口,石颂霜便晓得自己错了。这小东西的脑袋上并无犄角,形态亦不见威武,反倒显出几分的妩媚灵动,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她和杨恒,很是乖巧可爱。

    “天妃宫。”石颂霜平复心事,回答说:“那天你昏死过去命悬一线,是幽儿姑娘指点我前来梅里雪山向天妃娘娘求医。幸得她慨然施救,用黄魑涅盘大法令得你起死回生,转危为安。”

    忽听地底下传出魅瑙仔呵呵的笑声道:“姐姐,你找得到我么?”从通灵碑后探出了一个满是泥污的脑袋。

    “九天。”石颂霜暗自留心杨恒动静,察觉他步伐稳健恢复如常,心下亦自一宽。

    念及于此她突然醒悟道:“天妃娘娘为救治阿恒,接连七天七夜施展黄魑涅盘大法不眠不休,势必大损精元。此消彼长之下,难保久战不支,败下阵来。可苍山魅姥和天妃之间远谈不上深仇大恨,何以要取她性命?”

    石颂霜的脚步忽地一顿,缓缓道:“我不陪你下山了。”

    这三年,他们过得都不快乐。有时候,快乐不是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是身怀呼风唤雨的力量,快乐只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和心爱的人一起听风看雨,共赏花开花落。

    小黄魑一声欢啸宛若龙吟,倏然腾身而起高高飞翔在云空中。

    杨恒“哦”了声,道:“那等我拜谢过天妃娘娘,咱们就一起下山和疾大哥汇合,也免得他们在山下等得心焦。”

    杨恒腾身赶上,但见天妃的腹背上被洞穿出一个大洞,魑首无力地垂落在雪地里,双目紧闭早已气绝身亡。

    在这片方圆超过百丈的崖顶上,嶙峋山岩星罗密布。经历了千百年的日晒雨淋,这些山岩被风化成千姿百态的石柱,表面覆盖起一层厚厚的冰霜,在月光下散放出瑰丽如幻的光彩。

    石颂霜诧异道:“天妃师叔既是孤身隐居,这小黄魑又是从何而来?”

    或许是恍惚中已感应到石颂霜就在身旁,他轻声呼道:“颂霜——”

    祭奠过后,杨恒和石颂霜便欲离开天妃宫前往苍山。小黄魑却陡然变得焦躁不安,仰首嘶吼不停。石颂霜柔声抚慰,亦是无济于事。杨恒道:“我想它是要和我们一起去找苍山魅姥,为天妃娘娘报仇。”

    石颂霜低垂眼帘避开杨恒的视线,沉寂又一次来到了两人身边——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这回我算是睡饱了。”杨恒自嘲地一笑,说道:“不知司徒奇哲完蛋了没有?”

    身旁的杨恒亦是被石颂霜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忘情举动瞥得一呆,刹那间不由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抱着小黄魑起身,与杨恒穿过林苑,慢慢寻到了后山的一座冰崖上。

    杨恒摇头道:“这点我也不清楚,怕是要问过天妃才晓得。”

    石颂霜白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像这样的调侃,杨恒已许久不曾说了。

    可是面对着杨恒和厉青原,她却变得彷徨迷茫,失去了主张。

    杨恒默算了下,从苍山魅姥下山传讯到现在,业已过去了足足六个时辰。以她能够击杀天妃娘娘的修为,此际十有八九已回到了苍山老巢。

    这时天色渐暗,两人来到天妃宫后的一座静谧林苑中。晚风轻拂,苑中的奇花异草散发出怡人幽香,令人心神一爽疲乏尽消。

    当下两人在天妃殒身之处为她建起一座衣冠冢。杨恒掌削指书,用山石在坟冢前立起一块石碑。石颂霜本想将天妃日夜随身的那张五弦琴一并陪葬,无奈遍寻各处竟不得,只好怏怏作罢。

    天妃点点头,视线转向石颂霜,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和,缓声道:“颂霜,杨公子不需多久就能苏醒,你可以去探望他了。”

    石颂霜俏脸一冷道:“你又想胡闹么?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石颂霜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下,念及两两分离后的种种相思苦楚,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入眼眶,却又被她强自忍下,极力保持着镇静应道:“我在这里。”

    杨恒低沉道:“我不会忘记你们为我付出的一切!”

    杨恒和石颂霜正感讶异之际,它的身躯遽地亮起,四面八方云气滚滚翻动,不可思议地凝结起丝丝缕缕金黄色的烟气,源源不绝涌入它的体内。

    但此刻她已没心思去探究这些,心扉充满了爱人死而复生的喜悦和轻松。

    这舞云池并非一座真正的水池,而是如其名,是一汪深不见底的云渊。橙黄色的浓雾从下方滚滚翻腾而起,凝聚在渊口并不飘散,如同一床厚重的棉褥将杨恒的身躯凭空托起。云渊四周伫立着十六根巨大石柱,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银色符文,在雾气里闪烁着微光,亦是舞云池中仅有的光源。

    听杨恒这一声“幽儿”叫得如此亲热自然,石颂霜心头一阵不舒服,却并未表露出来,淡淡道:“幽儿姑娘追杀司徒奇哲去了,至于疾大哥他们正在山下等候。”

    石颂霜走到渊口前,杨恒仰面平躺在浓雾里,身子宛若一叶扁舟随着雾气的翻动载沉载浮,尚未醒来。他的面色仍嫌苍白,胸口在微微地上下起伏已有了呼吸,一双手合抱在小腹前,犹如酣睡的婴孩儿。

    光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直到杨恒再次醒来。他缓缓睁开了双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抹温暖微笑在石颂霜绝世容颜上明艳绽放,好似……好似梦中。

    “嗯,”杨恒呢喃道:“别走好么?”

    杨恒心疼起来,他多想冲过去将石颂霜拥入自己的怀中,好好呵护好好慰藉,但她的神态中为何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于是他惟有抑制住内心的冲动,站起身,长长吐了口气道:“带我去拜见天妃吧,总该当面谢过她的救命之恩。”

    果不出所料,小黄魑的一对前爪攀住石颂霜的香肩,脑袋在她怀里轻轻蹭抚,极是亲昵。石颂霜被它逗得身上发痒,心头微动道:“难不成是我胸前那朵芍药花案的缘故?”双手抱起小黄魑湿漉漉的身子,仔细端详这小家伙的模样,见它长不过三尺,浑身黄鳞闪闪,恰似一条云气凝成的小龙。奇的是手掌抚摸上去极具质感,远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空灵虚幻。她微笑问道:“你想要我陪你玩儿么?”

    石颂霜点点头,将神山花灵和苍山魅姥的事和杨恒简略说了,却隐去自己攀登落英天阶的艰辛细节,最后说道:“要不我先送你下山。”

    石颂霜一喜,谢道:“师叔辛苦了。”心中隐约觉得天妃似乎并不愿自己在祠堂里久留,更不想她和苍山魅姥的交谈继续下去。

    石颂霜一凛,定睛观瞧之下果然发现天妃的伤口是自背心而入,方才神思恍惚竟未察觉。她一咬牙道:“咱们去找苍山魅姥!”

    久久,久久之后杨恒忽地一笑,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什么么——烤鱼。”

    石颂霜闻听苍山魅姥的踪迹,问道:“疾大哥,那位婆婆是何时来的?”

    然而她的痛苦与烦恼,似乎也正来源于此。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敢爱敢恨,极有主见的人,为了替娘亲讨回公道,甚至将天庐神匕刺进亲生父亲的胸膛。

    就听杨恒问道:“那画像上的女子便是神山花灵么?”

    “饿了呗,”杨恒摸了摸肚子,懒洋洋地道:“那可是人间第一美味,我连做梦都想咬一口。”

    石颂霜也想到了这一点,黯然道:“只好为她建一座衣冠冢了。”耳中听到失孤的小黄魑呼呼凄吼,心里更觉难受。

    石颂霜的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再也平静不下来。相见争若不见——她即期盼杨恒早点苏醒,但又不晓得待他醒转后,自己该当如何去面对他的期盼?!

    魅嗣丽笑吟吟道:“石姑娘,你的靴子我保管了七日,终于可以还给你啦。”

    两人行到祠堂外,石颂霜放眼望去,不见天妃和苍山魅姥的踪影,想是她们二人正觅地打斗兀自未见分晓。眼见得日薄西山,晚霞满天,她不由思忖道:“不知她们去了哪里,但愿不会拼得两败俱伤。”

    杨恒道:“我没胡闹。为了我,小夜已然远走海外。我已对不起她,今日怎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幽闭雪山?”

    许多人,许多事,在平日里看起来既普通又无足轻重,惟有失去,才会令人真正明白它的珍贵。或许,这是人生的又一种无奈。为什么一定要苦过痛过,才懂得曾经拥有的可贵?只是,世间又有几人有幸,可以重新来过?

    “颂霜,你错了。”杨恒注视着不断涣散的天妃遗体,徐徐道:“天妃不是死于公平对决,而是被人从背后暗算一击毙命!所以说,她是死不瞑目。”

    石颂霜远远望去,果见疾舞岩和魅嗣丽还在碑前翘首相望。见着杨石二人安然无恙地走下神山,疾舞岩大喜过望,起身迎上道:“杨兄弟,石姑娘,总算等到你们了!要不是那位婆婆早先转告了你的口信,我早忍不住上山去找你们了。”

    “师叔!”石颂霜俯身唤道,心中惊骇已极,实难以相信方才半天的工夫,天妃便已惨遭不测。需知依照苍山魅姥的说法,当年二人恶斗不休难分伯仲。即管时过境迁,双方的修为进境或有不同,但要说苍山魅姥能从容取了天妃的性命,却依旧教人匪夷所思。

    这时昏睡中的杨恒忽然发出低低的呻|吟,剑眉颤了颤却未张开眼睛。

    石颂霜轻拍小黄魑的脑袋,道:“我得去找天妃师叔,你先乖乖回潭里。待日后有空,再来陪你玩儿。”

    杨恒不再说话,似乎又睡了过去,神情中却多了几许的安详和快慰。

    然而就在这座圣洁纯净的冰雪山崖之上,此刻却有一条六尺多长的黄魑触目惊心卧倒在皑皑白雪里,浓黄色的雾气不停从体内蒸腾而起,身影渐渐褪淡消散。

    他默默地望着她,眼神里有些疑惑,一时间还没弄明白为何石颂霜会守在自己的身旁?慢慢地,他记起了昏迷前的情景,心底顿时生出许多疑问,可话到嘴边又强忍了回去,私下里只想静静地享受此刻佳人在畔的平安与喜乐。

    杨恒见状叹道:“这么小就学会揩油,长大了还了得?”

    因为没有了红粉骷髅花的守护,在天阶上已可御风,两人不多时就来到山脚下。

    杨恒和石颂霜拾阶而下,心念天妃之死俱都无心说话。石颂霜忆及七日前自己怀抱杨恒舍命登山的情景,已是恍若隔世。

    提及真禅,杨恒的心头愈发沉重,低问道:“幽儿呢,还有疾大哥他们都没事吧?”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假如那晚在佛堂里喝下参汤的不是厉青原,而是自己,该有多好!至少在睡梦中,所有的烦恼都可以烟消云散。

    “晌午的时候吧,”疾舞岩不知山上变故,回答道:“说完之后她便独自离去了。”

    推开厚重的宫门,石颂霜走进舞云池中。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步履也渐渐沉缓。

    蓦然他的神息有所察觉,低咦了声将视线转向侧旁的水潭里。潭水幽蓝深邃波光粼粼,就像一块镶嵌在花冠上的美玉。然而吸引杨恒注意的,并非是这一汪水色。他停住脚步,说道:“猜猜看,这底下有什么?”

    苍山魅姥一惊回头,只见天妃满面倦色地站在祠堂门外,一双眸子里透射出清冷的光芒,凝铸在她的脸上。

    石颂霜心底深处亦是不想杨恒这么快就离去,只是出于女儿家的娇矜不能明言罢了。当下两人搜遍了大半座天妃宫,却仍未找着天妃和苍山魅姥。

    果然杨恒微笑道:“若龙而黄,它是苗疆山泽精气孕育而出的黄魑,应有数百年的道行,只是尚未能够修炼成人。”

    不防石颂霜的一双妙目亦正望向他,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很多很多微妙的东西,又都齐齐错开。

    两人稍作收拾,关闭了天妃宫的宫门,沿原路返回。来到通灵天阶前,就见冰阶依旧,上面已不见来时的花瓣。

    “他逃了,但也受伤不轻。”石颂霜回答道:“我急着救你,不知真禅和西门姑娘去了哪里。”

    “好——”石颂霜紧咬着贝齿回答道,嗓音有些轻微的哽咽。

    跟着她又在心底默然道:“弟子曾答应你要在此天妃宫中专心修炼《茗芳心经》,无奈今日弟子要违背承诺,暂且离去。待到尘缘事了,我必当回来。”

    石颂霜蹲下身子,柔声道:“你是想和我说话么?可惜我听不懂。”

    “哦,”石颂霜轻轻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石颂霜点点头,默然在前引路。杨恒走了两步,感到除了伤处仍有些许隐痛之外,周身已无其他不适,心中不禁暗赞黄魑涅盘大法的神奇,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石颂霜接过靴子,问道:“瑙仔呢,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杨恒颔首道:“不错,正该如此!不过咱们先得将天妃娘娘的遗体好生安葬,入土为安——”说到这里蓦地醒悟到天妃的本体乃山泽精气所化,而今魂魄消散,这黄魑之身亦随之幻灭,想要安葬亦是无从谈起。

    过了老半天,杨恒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从渊口上坐起道:“这是哪儿?”

    杨恒立时醒悟到这必定是天妃答应为自己疗伤的条件,否则以石颂霜的孤傲,岂肯拜在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苗疆花灵门下做什么再传弟子?

    “我可忘不了。不敢忘,更不想忘!”杨恒凝视着她的眼中有光焰在燃烧。

    约莫一个时辰后,小黄魑心满意足地飞回到石颂霜的怀里,身上的金色光泽缓缓淡去,没过多久便酣然入睡。

    是啊,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这世上最出类拔萃的两个青年男子,都不约而同地爱上了她,甚而都甘愿为她付出所有,直至性命。

    话音未落小黄魑猛然从潭里跃出,扑向石颂霜。杨恒一惊,正欲出手拦截,却察觉到这小家伙对石颂霜似乎并无恶意,左手抬了抬随即垂下。

    这时候杨恒在她身边跪下,朝着黄魑的尸身深深地拜上三拜,肃穆道:“天妃娘娘,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杨某自当涌泉以报。如今你不幸惨遭毒手,我必要为你报仇雪恨。”

    石颂霜的灵觉不及杨恒的敏锐,尚无法透视到水潭深处,就听“哗啦”水响,潭里波澜翻腾,冒出一颗小小的龙首,却像是天上的云气凝汇雕琢而成一般。

    果真,小黄魑顿时安静了下来,仰头望着石颂霜目露恳求之色。

    谁知小黄魑不依不饶,紧紧抓着石颂霜的肩头不松。石颂霜不由啼笑皆非,说道:“也罢,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寻天妃师叔吧。”

    “恭喜你达成了浅紫的心愿,”半晌后,苍山魅姥回答道:“而我也该告辞了。不过,在离去之前老身还想跟你再打一架——不为争夺苗疆第一的名头,只为出一口憋了几十年的恶气!”

    杨恒缓步而行,望着苑中美景,心中若有所思,忍不住悄然移转目光,看向身畔的石颂霜。

    尽管天妃在对她说话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但石颂霜仍旧敏锐地觉察到祠堂里的空气已变得压抑而微妙。而其中的因由,或许与自己胸前的芍药花案有关。

    石颂霜淡然道:“总算你还记得小夜。”

    “天妃娘娘?”杨恒愣了下,目视石颂霜的俏脸,低声道:“我是不是又害你吃苦了?天妃为何答应救我?”

    他心情激荡,沉声说道:“让我去和天妃说,大不了把我的命还给她就是!”

    石颂霜怔了怔,禁不住笑道:“怎会想起这个?”

    杨恒望了眼中空明月,哑然失笑道:“这小家伙要进食了。”

    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早已不再责怪杨恒曾经对自己的伤害。但现实却是,她不能离开厉青原。

    石颂霜也在天妃的面前跪地礼拜,低声道:“天妃师叔,虽说你和苍山婆婆是公平对决,生死由天,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心。弟子必要前往苍山,向她问个明白,为您讨回公道。”

    “这也算苦么?”她竭力用平淡的语气道:“那我早已习惯了。”

    杨恒哪里肯听,摇头道:“天妃于我有救命之恩,焉能不告而别?何况她和苍山魅姥两强相争,伤到谁都不好,莫如咱们四处找找。”

    “是天妃!”石颂霜失声惊呼,怀中的小黄魑已嗖地一声飞蹿出去,扑倒在天妃的身前,口中“呼噜噜”发出悲伤的怒吼。

    石颂霜心头温暖,猛听魅瑙仔惊叫道:“姐姐,你怎么变老了?”

    石颂霜心一软,答允道:“也好,就让它和咱们一起去罢。”

    小黄魑呼噜噜一吼,伸出舌头在石颂霜玉颊上亲热地舔了舔,摇头甩尾甚是兴奋。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饱含无限关怀,直教石颂霜闻之心酸,险些掉了泪。而她又该如何回答呢?

    杨恒大吃一惊,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问道:“为什么?”

    石颂霜怔怔注视着杨恒沉睡的姿态,不自觉地轻舒了口气。他的容貌俊挺,更多了几分沉稳,眉宇间的风霜之色依稀可见,似乎在默默诉说着主人漂泊四海,形只影单的孤苦与落寞。

    疾舞岩笑道:“瑙仔闲得无聊,整天就用手刨地道,说要挖开一条通路上山。”

    原来她虽已在天妃宫中住了七日,奈何平日足不出户,至多也就是每天清晨前往祠堂向神山花灵的画像敬香罢了,于宫内其他各处的景状殊为陌生,更不知晓在这林苑的潭水里,还藏着的一条小黄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