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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槿越看越觉得这字像是在哪儿见过，实在想不起了，便叫来妙云儿帮着看。
妙云儿不识字，可正是因为不识字，对这个话本子也不熟悉，才不会被固有的认知所局限，所以把东西递到她手上，让她帮忙想想。
“这个好像……好像木良媛的字。”妙云儿把话本子递回蓝槿手上，虽仍不确定，但多少还是有把握的准的。
蓝槿又仔细看了看那字迹，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番娜瑟尔叫人拿给她过目的那叠纸。
的确是有些像……可记忆模模糊糊的，她也不敢确定，于是看向乌敏聿，向她求助：“聿姐姐和木良媛是儿时玩伴，聿姐姐一定识得木良媛的字。”
乌敏聿没肯接连接递过来的话本子，手垂在跟前，眼神漫不经心：“阿景也说了，我俩是儿时玩伴，这么些年她的字迹变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我方才也不过是觉得眼熟而已，我真不敢确定一定认得。”
乌敏聿不愿配合，蓝槿也无奈，转头问妙云儿：“侧妃所谓的物证呢？”蓝槿记得当时她是让人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收到霁云筑了的。
“姑娘忘了，王爷为了查这事儿，把东西都拿走了的。”妙云儿提醒蓝槿。
“那咱们这样也确定不了这就是萨阿木写的啊。”蓝槿觉得有些可惜。
乌敏聿却说无事，拉着蓝槿的手就要走，“咱们去问问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她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大有要看热闹的意思，蓝槿知道就凭乌敏聿与萨阿木之间的过节，乌敏聿一定不会只是想去单纯地问一问，指不定她是要去嘲笑萨阿木。
萨阿木已经够惨了，要是还被乌敏聿嘲笑，蓝槿怕她会想不开。
“聿姐姐，还是我去问吧。”蓝槿死死地拉住乌敏聿，没有露出半分不对劲的神色，眼神无比真挚，绝不让她发现她的小心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乌敏聿扒下她的手，替她理理衣襟，“我不过是去看看她，尽尽王府姐妹之间的情谊，关心关心她，我不会笑她的。”
“我又没说聿姐姐会笑她。”
“我真的只是想去关心关心她，”乌敏聿没有被蓝槿的话噎住，反倒更理直气壮了：“好歹我们曾经也是好姐妹，如今关心一下她也没什么不对。”
蓝槿拗不过乌敏聿，但又想把事情弄清楚，只好让乌敏聿答应她不许乱说话，听到她再三保证后，两个人才赶去了棠水榭。
棠水榭一如往常的安静，但在安静之外，还多了一分没有人气儿的死寂。
萨阿木一向是王府里活的最精致的人儿，平日里没事种种花养养草，要说那些花花草草，没人比她更了解它们的习性，她还会绣花制衣，从来都只从库房里领料子自己做衣裳，把日子过得如诗如画。
可如今，伴随着冬日的百草枯败，整个棠水榭的诗意荡然无存。
苏拉见蓝槿和乌敏聿来了，赶紧将两人往屋里迎，萨阿木坐在床上双手抱膝，失神憔悴的模样让人心疼。
“主子这两日都这样，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奴婢怎么叫都不应……”苏拉说着萨阿木这几日的情况，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事了，”蓝槿让妙云儿把带来的东西递给苏拉，对她道：“王爷已经查清楚此事了，相信会还你家主子一个公道。”
苏拉点点头，把东西拿去放着，床上坐着的萨阿木听到是蓝槿的声音，赶紧爬了起来，跑到了蓝槿跟前跪下，哭着乞求道：“大妃，那真的不是妾做的，求大妃明察，妾没有写……真的没有……”
蓝槿被这阵仗吓得赶紧拉她起来，扶她回床上坐好，让她宽心：“王爷已经查出来了，你知道王爷一向不偏不倚，只要查出真相，你会没事的，我信你。”
蓝槿的一句话令萨阿木安心不少，但看到蓝槿身后站着的人，眼中的轻松又开始变得警惕起来。
“你来做什么？”萨阿木冷着声问乌敏聿。
被萨阿木并不友好的语气激的差点脱口说出“来看笑话”的乌敏聿，在看到蓝槿注视着她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噎了回去，只道：“我同大妃来看看你。”
“不需要，”萨阿木指着屋门，没好气地冲乌敏聿嚷嚷：“这里不欢迎聿良媛，还请聿良媛回吧。”
乌敏聿本就是一点就着的脾性，都被萨阿木下逐客令了，她难道还死皮赖脸地赖在这儿不走吗？
“行，我走，”乌敏聿气愤地扭头就走，任凭蓝槿在中间如何劝都不肯退一步。
走到门口的时候乌敏聿又扭头走了回来，蓝槿以为她是改变了主意，谁知她跑到萨阿木的跟前，没好气的来了一句：“我祝木良媛你最好真能洗脱罪名，还有、你最好别做什么事情被我抓住，否则就算大妃饶过你了，我饶不过你，老天爷也饶不过你。”
乌敏聿扔下这么一句狠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蓝槿比萨阿木还楞还呆，心想着她这话未免有些太狠了。
“你还好吧？”蓝槿询问着当事人萨阿木的情况。
“无事，妾和乌敏聿之间这样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让大妃见笑了。”
“我倒是很少见聿良媛这样……”
“大妃来找妾，真的只是来看看妾吗？”
被问住了的蓝槿有些心虚：“为何这样问？”
“因为妾可不信乌敏聿会主动来棠水榭，所以大妃一定有什么事要问妾。”
她笑的一如往常的温柔干净，蓝槿也突然才发现她的聪明，实际上，也许她是整个梁王府最聪明的人。
真正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四处宣扬，如同真正蠢的人也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蠢，聪明的人擅长装蠢，而蠢的人又拼命装聪明，然而是聪明还是愚蠢，往往就通过那么一两句看似不经意的话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已经被看破来因了，蓝槿也不拐弯抹角，让妙云儿把话本子递了上来，在看到妙云儿点头之后，开门见山地问她：“这个话本子，是你写的？”
萨阿木的脸色在见到话本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变了，可蓝槿特意跑来棠水榭问她，想必已是知道了事情真相，萨阿木隐瞒不了，只好承认：“是，是妾写的。”
在得到萨阿木肯定之后的蓝槿心里狂喜，忍着想要笑出声的冲动，问她：“良媛何时写的？”
“都已是两年前的事了，”萨阿木脱口而出，“妾一直仰慕王爷，从见到王爷的第一面开始，妾的心就已经完全是王爷的了。”
“王爷一年到头也就来棠水榭那么一两次，妾想见王爷，所以只能依附侧妃，想着能在侧妃的镜月轩多见王爷几面，妾写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排解相思之苦而已，若大妃觉着不成体统坏了规矩，妾不再写便是。”
蓝槿听她说不写了，那感觉就像是一位大大要弃坑了一样难受，赶紧发话断了她这念头：“别啊，你写的那么好，为何不再写？”
“大妃……”
“良媛写的很好！”蓝槿抓住萨阿木的手，眼里泛着迷妹崇拜的眼光，“老实说，我来不是兴师问罪的，我是来催更的。”
“催……更？”
“就是、就是……”蓝槿挠了挠脑袋，想着该用怎样的词来替代：“就是希望良媛能继续写下去，写的越多越好。”
萨阿木的表情明显是“大妃这么这样好奇怪我到底要不要叫郎中来瞧瞧”，蓝槿看出来了，却不想管那么多，这么好的话本子要是弃坑了，不但是萨阿木自己的损失，也是追更的读者们的损失啊！
蓝槿真挚的眼神最终还是打动了萨阿木，“可以，但是还请大妃别告诉别人这件事。”
“没有别人了，”蓝槿摆摆手，束着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刚才那个想来凑热闹的人都被你赶走了，哪还会有别人知道？”
萨阿木被蓝槿的动作逗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只是初冬时节，草木凋敝，霜雪却还未至，但蓝槿隐约能够预感到，这个冬日好像不会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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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萨阿木交流了一些阅读心得，晚些时候蓝槿回到霁云筑，却已发现赫连祁已经在等着她了。
可她的话本子好像还放在书案上没来得及收，蓝槿一进屋，和坐在明堂喝茶的赫连祁打了声招呼，就跑去了暗堂把桌上的话本子收好，放在了书架最隐蔽的地方。
赫连祁在蓝槿将将收好话本子后就进了暗堂，看着桌上修复了一半的话，微微皱眉，道：“本王记着这幅画数日以前就是这样，怎的今日还是这样？”
还能为何？蓝槿这段日子看话本子上了瘾，根本就把修复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蓝槿有些心虚，推着赫连祁的腰朝外走，嘴里还解释着：“我修的都是些细枝末节，王爷看不出来的。”
赫连祁没说什么，由着蓝槿将他推回明堂，在桌前坐着，继续喝着他的热茶。
“昨日本王查的时候，有个婆子跳了出来，说萨阿木此前责骂了她，所以怀恨在心，正好听闻萨阿木对阿槿有所不满，便编纂出这些事情来陷害她。”赫连祁细细地向蓝槿道出这两日他调查所得的结果。
蓝槿对这种事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事既然娜瑟尔做得出来，想必也早已将找好了替死鬼。
“王爷信么？”
“阿槿信吗？”
“我不信。”
“本王也不信，”赫连祁拿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中，迟迟未递到嘴边，“可这件事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再查下去，便是咱们不依不饶，以偏见之心故意针对娜瑟尔了。”
说到底，时机还未成熟，如今还真不能同皇后撕破脸。
冬日的夜一日比一日长，蓝槿不知道这长夜究竟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在这黑夜之下将会隐藏多少污浊和罪恶。
蓝槿说自己明白，握着他的手，将话题转移开来：“今日我去瞧了木良媛，才知原来木良媛对王爷的情分比我想象中深得多。”
“可阿槿要知道，本王的心始终是在你这儿的。”赫连祁看着他，急于解释的认真模样，叫人看了便觉得无比有趣。
“我可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蓝槿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张小纸条藏在手心，道：“今日我学到了一句奚语，王爷听听？”
赫连祁说好啊，双手环抱在胸前，认真仔细地聆听着蓝槿接下来要说的话。
蓝槿手里的小纸条是用汉语发音拼写而成的奚语，就像是小时候学英语时做出的汉语标注，磕磕绊绊地念完了一整句话，抬头时却发现赫连祁的脸都黑了。
他一脸严肃，甚至还有些恼怒。
“这句话，谁教你的？”
“没有谁教我，是侧妃那晚在我面前说的，”蓝槿一脸无辜样，解释道：“这可是我来这儿听到的第一句奚语，便好奇去找了木良媛学。”
“那萨阿木有没有告诉你这话是何意思？”
“没有，她只说，这话是好的意思。”
赫连祁因为蓝槿最后一句话陷入了沉思，蓝槿以为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赫连祁没搭话，半晌后，抬起头，神态严肃，对蓝槿道：“这话可不是好的意思，这话的汉话意思极为辱人，阿槿以后还是别再说了，你想学，本王教你便是。”
蓝槿惊讶地捂住嘴，神色慌乱：“怎么会这样？那木良媛为何……”
“想必是不想你知道娜瑟尔那句话是在辱骂你，宽慰你罢了。”
蓝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幸好的模样：“还好我多事让王爷知道了此事，若是日后我不小心在别人跟前说了这话，怕是要被打。”
蓝槿说着说着还缩了缩脖子，好像真有个巴掌悬在自己脑袋顶上一样。
赫连祁被她的小动作逗笑，可下一秒就又严肃起来。
思来想去，赫连祁叫来索达努，向他吩咐道：“传本王之命，为利大妃之便，梁王府内所有人不得再用奚语，违者，掌嘴二十，罚俸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