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话本子的字太眼熟

终日梦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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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蓝槿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已经捱过了冬日的严霜,踏入了温暖的春天。

    梦里有春风,有细雨,偶尔的一声惊雷唤醒沉睡数月的万物,草长莺飞,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下一秒,光亮渐渐散去,她回到了阴暗狭小散发着腐败气味的柴房,柴房里躺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满头都是血,墙上也是血,自己的手里也满是血,姑娘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蓝槿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已经喘不上气了。

    梦境消失,蓝槿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眼前熟悉的男人,红着眼扑进了他的怀里。

    人在感到害怕的时候往往会叫出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的名字,而蓝槿虽然没能在梦里叫出那个名字,但在醒来时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要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蓝槿的呼吸急促,还没能从刚才噩梦的阴影中走出来,紧闭双眼的黑暗中,仍有一丝丝血红弥漫,她把脑袋埋在赫连祁的肩窝里,大口地喘着气。

    赫连祁只是抱着她,没说话,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比任何言语安慰都管用。

    他在等她先开口。

    好一阵过后,蓝槿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从赫连祁的怀中直起身,问他:“王爷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两日的吗?”

    她的眼眶红红的,眼神憔悴,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军营里那些大男人有什么看的?”赫连祁笑着点点她的鼻头,想说出点让她能笑出来的话:“夫人生的如此美丽,为夫在外面总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便提早回来了。”

    蓝槿知道他的意思,配合这他象征性地笑了两声,可一闭眼,眼前又浮现出梦中的景象,她快要被那抹血红给逼疯了。

    “王爷知道了吧?”蓝槿又扑进了赫连祁的怀里,嘴里喃喃道:“若非闹出了人命,王爷怕是要两日后才会回来。”

    赫连祁拍着蓝槿的背,眼眸比墨色还深,轻声安慰她道:“是,我一听说王府出事就赶紧回来了,阿槿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能够安抚她所有的不安和慌乱,

    蓝槿扭着身从他怀里挣出,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崩溃大哭,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孩子,通过大哭将她的全部情绪释放:“我不是觉得害怕,我只是……只是觉得难过。”

    蓝槿完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掉个不停,像是一桶桶的盐水泼在赫连祁撕裂的心脏上,疼得人生不如死。

    蓝槿不停地哭,声音一抽一抽的,所有隐忍的情绪堆叠到一个制高点后爆发,犹如山洪,来势汹涌,偏偏没有任何人能对抗。

    “我明明有机会救她的,”蓝槿抽泣着,伸出自己的手,看着它,“我的手、我的手都已经抓到她的袖子了,我差一点就抓住她了,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都是我的错。”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觉得害怕,以前师父总会用带他们去考古发掘现场作为他们努力的奖励,她亲眼见到过从层层厚土里用刷子扫出来的陪葬人骨,也见到过华贵棺椁里还未完全腐化的墓主尸骨,说实话,她是不怕的。

    她就是觉得难过、抱歉,甚至开始自责。

    这件事本来可以很好解决的,只要等赫连祁回来,仔细彻查此事,是谁写的她可以先不管,只要能还萨阿木一个清白,她会求赫连祁开恩放过莎伊让她回乡和家人团聚,在动不了娜瑟尔之前,这件事她可以先就这么算了。

    可是却害死了一条鲜活的性命。

    娜瑟尔,用莎伊家人的性命,换了个死无对证。

    蓝槿憎恨娜瑟尔的狠毒,也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提早警觉把莎伊拦下。

    赫连祁从蓝槿的眼里瞧出了绝望的伤心,撕心裂肺的痛和满满的内疚自责正在一点点地吞噬着她所有的清醒和理智。

    他担心她的精神世界会崩塌,伸手将她抱住,温柔的嗓音和温暖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轻吐:“好了没事了,那不是你的错,莎伊的死与你无关,阿槿不必自责。”

    旁人再怎么劝,真正做抉择内心挣扎的人还是蓝槿,赫连祁心疼无比,哄孩子般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摇,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并不是你的错,阿槿,若娜瑟尔下定了灭口的决心,就算莎伊自己不了断,娜瑟尔也不会放过她,你救不了她的。”

    自行了断……蓝槿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想到了娜瑟尔可能会灭口,把看守柴房的人都换成了自己人,可她怎么就没想到莎伊为了保护家人会自行了断呢?

    蓝槿闭眼,泪水长留。

    “阿槿放心,”赫连祁低头,轻吻了蓝槿的头发,“此事本王一定会查出个真相来,哪怕最后查出了是娜瑟尔做的证据,本王也绝不会因为忌惮皇后而放过她。”

    **

    晚些时候乌敏聿送了汤来,是莲子猪心汤,安神助眠,补血益气,可惜蓝槿喝了两口就说没胃口放下了汤碗,愁的乌敏聿飞快转动大脑赶紧想想再炖其他的补气凝神汤给蓝槿送来。

    赫连祁着人去查这件事了,霁云筑甚至整个梁王府里安静得吓人,几只雀儿站在枯枝上摇下落叶的声音都能听见。

    整个梁王府,人人自危,恐将大难临头。

    蓝槿靠在床上,看着窗外梧桐树上悬悬未落的枯叶,看着床边散发着光与热的炭火,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想着,等来年开春了,给府上每一个姑娘多置两套春衣,莎伊那孩子,若是能等到来年开春,穿上自己喜欢的颜色的春衣,一定很欢喜。”

    “你又来了……”乌敏聿走过来,拉过蓝槿的手,示意她不许再胡思乱想:“爷说了,他会还莎伊一个公道,你就别再想这件事了。”

    乌敏聿说莎伊的爹娘已经来王府把她的尸骨领回家去了,王爷私下里给了他们好多银子,还让人把他们送离了洛河城,送到了一个娜瑟尔绝不会找到的地方。

    蓝槿的心也总是放下了不少,尽管她也在始终安慰自己的,莎伊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也不用为没有拽住她而自责,但只要一日没有娜瑟尔的把柄,娜瑟尔一日不认此事,这事都不算完,她会一直、永远记得。

    赫连祁不愧是曾经统率了明越三军将士人马的人,办事雷厉风行,本来被安排陪蓝槿说话避免她胡思乱想的乌敏聿,还没开始准备晚膳,赫连祁身边的索达努就传了话来,说赫连祁已经找到陷害木良媛并辱骂大妃的人了。

    相比于乌敏聿的镇定和无所谓,急于知道结果如何蓝槿倒是很急,不过索达努说了,赫连祁让蓝槿安心地在霁云筑等着就好,等他处理好了,自然会带着最满意的结果来找她。

    蓝槿知道赫连祁的分寸,也知道他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只是赫连祁口中这个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当晚赫连祁并没有来霁云筑。

    不过好在有了赫连祁找出真相的一句话,还有乌敏聿特制安神汤的功劳,当晚蓝槿睡的很踏实,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乌敏聿来霁云筑找她时才醒来。

    “聿姐姐匆匆赶来,所为何事?”蓝槿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半分没有要起的意思。

    乌敏聿见她这个样子,本来悬了一个晚上的心瞬间放下,她不曾想原来蓝槿能好的这么快。

    任何的负面情绪在蓝槿心里留存的时间似乎都很短,可她对莎伊的内疚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放在了心底,装进精致的匣子里,

    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蓝槿等着未来娜瑟尔遭到报应的那一天。

    “无事,就是来瞧瞧你,”乌敏聿坐到床边,像是位贴心的姐姐,道:“昨晚你不肯让我留宿霁云筑,我回去的时候一整晚都没睡安稳,就怕你又梦魇,爷要是知道了,可饶不了我。”

    “昨晚……是王爷让你留在霁云筑的?”蓝槿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了个脑袋出来,羞答答地问她。

    乌敏聿看着她那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绢子掩着嘴,低头奚落着她:“原来阿景昨晚赶我走是为了等爷来呀?”

    女孩子被看破了心事,羞的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被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是蓝槿在抱怨:“都怪王爷,昨晚不来也不提早说一声,聿姐姐都知道怎么我不知道?”

    “不应该呀,”乌敏聿虽然还在笑蓝槿,但却因为她这一句话陷入了沉思:“王爷不是让索达努传了话来吗?照理说应当是第一个就让阿景你知道才对。”

    “这我怎么会知道?”蓝槿把脑袋重新露了出来,红扑扑的脸蛋像个大苹果,声音也因为刚才的叫喊有些沙哑,“总之,我不知道,还在聿姐姐跟前闹了笑话,我定饶不了王爷!”

    乌敏聿说好啊,起身隔着棉被拍拍她的背,像是在叫女儿赶紧起床吃早饭的母亲,柔声细语:“快些起来了,我做了你最爱的虾仁云腿粥,还有几个小菜,都是你喜欢吃的,再不起来可就要凉了。”

    都说美食不可辜负,蓝槿坚决不要做浪费粮食的人,所以一骨碌爬了起来,让两个云儿来帮她洗漱整装,她要好好享受美味。

    “对了聿姐姐,”蓝槿喝了一口鲜香浓稠的粥,嘴里含糊不清的问乌敏聿:“王爷昨日可有同你说他为何没来,何时能来?”

    “这种事情爷是不会轻易对我讲的,”乌敏聿手里忙不停地替她夹菜到小碟里,“照理说,这种事情爷该只同你讲才对。”

    乌敏聿的话音刚落,一旁伺候着的碧云儿懊恼的叫了一声,迎着蓝槿和乌敏聿不解的眼光,她十分内疚心虚地小声对蓝槿道:“昨日索达努来同奴婢说,王爷昨晚宿在书房了,今日午膳会来霁云筑用,奴婢忘了同姑娘交待一声,姑娘恕罪。”

    原来是这个粗心大意的小姑娘,乌敏聿摇摇头,数落着碧云儿:“你这姑娘,这种事也能忘?心长哪儿去了?若是有急事让你交待,你岂不也忘到九霄云外去?”而后看向蓝槿,道:“这种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该罚。”

    “姐姐说得对,是该罚,”蓝槿喝了一口粥,放下粥碗,拿妙云儿地上来的绢子擦了擦嘴,看着惶恐的碧云儿,道:“就罚你,两日之内再去洛河城里给我淘些新的话本子来。”

    诶?

    碧云儿喜出望外,惊喜地看向蓝槿。

    乌敏聿也很是不解地看向蓝槿,心想着这算是什么惩罚。

    “昨晚为了等王爷,把剩下的话本子都看完了……”蓝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我还想看,碧云儿你再去找找,这个叫木柯的人还有没有其他的话本子是我没看过的,他写的实在是太好了,难怪‘曾经沧海难为水’,看过他的话本子,其他人写的我都瞧不上眼了。”

    “姑娘,您都看了许多了……”碧云儿垂着脑袋,小声地提醒着蓝槿:“这洛河城的话本子奴婢可都快替您买遍了。”

    “那你买还是不买?”

    “买,姑娘想看什么,奴婢便买什么。”

    蓝槿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乌敏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话本子?什么木柯?”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是有点羞人,但乌敏聿不是外人,反正都已经被她嘲笑过了,蓝槿也不怕被她再嘲笑几句。

    蓝槿拉着乌敏聿走到书架边上,拿出藏在最底下的那本作者亲笔手写的话本子。

    像是给朋友分享自己爱豆的亲笔签名一样,蓝槿翻开一页,宝贝似的护着给乌敏聿看:“就是这个人,他写的关于王爷的话本子,写的可好了。”

    乌敏聿看过一眼后就把话本子拿了过去,在手里仔细端详着那隽秀的字迹,继而拿到蓝槿跟前晃了晃,问她:“阿景不觉得这个字……有些眼熟吗?”

    蓝槿不明所以地拿过话本子,仔仔细细地翻了几页。

    这开始拿着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但如今却觉得十分眼熟,好想在何处见过似的,而且就在最近。

    “聿姐姐你还别说,这个字……真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