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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摆明了是有备而来，毫无防备的蓝槿怎么能斗得过她？
更何况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即便蓝槿并没有想要拖延时间的心思，她也要想办法从皇后的嘴里套些话出来，届时被赫连祁救出，就算被他数落一句笨，她也不会那么没有底气。
“娘娘怎么就知道王爷不会很快就能找到我？”蓝槿昂着脑袋，满脸自信，“实不相瞒，方才皇后娘娘的人把臣妾骗出来的时候，聿良媛也在场，娘娘您说，聿良媛这会儿会不会已经找到王爷，赶来救我了呢？”
“我家王爷神通广大，我既不怕他怀疑不到娘娘头上，也不怕找不着这个地方。”蓝槿第一次把赫连祁夸得这样百事通灵，连自己都没忍住那一番笑意。
“兰氏与子庚夫妻感情这样好，真是令本宫欣慰。”皇后接过宫女手中递来的茶，即便是在如此简陋的环境里，在她严苛的要求下，破败的屋里，茶水也香飘四溢。
皇后喝完茶，几乎是把杯盏摔回宫女手上的，她这明显是因为没有想到乌敏聿也在场的意外和气恼，蓝槿看得出，也知道又有人要遭殃了。
“乌敏聿这孩子，当初与子庚说是两情相悦……结果现在还不是一样被冷落，”皇后笑里藏着刀，仿佛是苦口婆心地劝诫，对蓝槿道：“兰氏可得仔细着了，你可不能重蹈乌敏聿的覆辙。”
蓝槿说是，自然不能，“我家王爷身子不好，与我既决心相互扶持走过余生，娘娘便不必忧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娘最先要顾好的自己才是，中宫康健昌盛，才是阖宫乃至天下的福气。”
说这种奉承话蓝槿最会了，那些年和师父一起走南闯北，嘴皮子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他们这些手艺人，手上拿着的纸笔刀针是功夫，嘴上说着经验之道侃侃而谈也是功夫，师父不擅长的事，她便随时替上，如今也能派上用场。
“你是个聪明人，”皇后冷笑，任何一点光扫在她的脸上，都是被冰封十里的惨淡，“娜瑟尔若是有你一半聪颖，本宫如今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蓝槿在心里呵呵两声，娜瑟尔的确狠，但有些事上的确如皇后所言不太聪明，可要是娜瑟尔又聪明又狠，那她蓝槿今日就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儿了。
“娘娘这是何必呢？如今在这儿，您要么取我性命，否则王爷怎么会不知道您对我做过什么呢？”蓝槿说的随意，好似对生死并不在意。
“可本宫相信，兰氏你是不会说出去的，” 皇后一脸笃定的笑意，缓缓起身，走到蓝槿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聪明人，既然已经猜出本宫不想再让赫连子庚查先燕王的事，那你就该识相些，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该清楚。”
“娘娘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女人家，哪里做得了王爷的主？”蓝槿强装镇定，其实心里还真有些怕。
她不怕死，她只怕不能和赫连祁在一起。
皇后太清楚蓝槿会拒绝她了，屋顶的光洒下，她的眼藏在阴翳暗处，谁都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如何，只当她所做一切都是为家族未来的筹谋。
“先燕王一生忠骨，若为江山社稷、为君臣之信，怎会有谋反之心？”皇后埋在暗处的脸庞像是世间所有决绝的狠厉，是地狱的恶鬼夺人心魄的嘶吼，“可若为爱之人，企图弑君又何妨？”
蓝槿的心跳顿时顿了不止一下，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吓感，令她的呼吸都短促了不少。
“娘娘的话，我不明白……”
“十几年前的事了，你这么年轻，自然不会明白。”皇后说着便缓缓蹲了下来，蹲在蓝槿跟前，与她平视，华丽的袄袍落在地上扫荡着灰尘也丝毫不在意，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狠决。
“那本宫便说的明白些，陛下同先燕王自幼一起长大，兄弟手足情深，连吵闹都甚少，若非有朝一日为同一个女人翻了脸，陛下也不至于会轻易相信什么谋反之言，用这样一个连证据都没有的借口抄了先燕王满门。”
皇后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轻蔑，是对所有人的，包括皇帝。
蓝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可那句话却憋在心里宁愿始终折磨着自己也不肯说出口，手里紧紧攥着裙摆上的褶子，希望能用掌心的疼痛来让自己清醒，别着了皇后的道。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皇后突然凑得很近，将蓝槿所有的情绪收进眼底。
担忧、惧怕、怨愤、拒绝……所有的情绪，全在皇后眼里。
“那个人……”皇后凑到蓝槿的耳边，担心她躲开不听还特意一只手死死地控住她的脑袋，在她的耳边，带着轻蔑，轻声道：“就是你家王爷的母妃，你从未谋面的婆母，陛下最爱也是先燕王最爱的女人，顾携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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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槿不知道皇后一行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时间如何过去，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赫连祁依照皇后留下的痕迹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坐在远处，看着自己血已经和灰尘石粒凝固成暗色的手掌，眼神涣散，思绪飘摇。
“阿槿！”赫连祁见她浑身脏兮兮的好生狼狈，心疼不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给她披上。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赫连祁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周身的冰凉，轻声安抚着她。
蓝槿的思绪终于因为他温柔的声音收回了些，她木讷地抬起头，在看到赫连祁那张风尘仆仆的脸后，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
她跪起身一把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放声痛哭起来。
她为什么要哭呢？好奇怪，在听到皇后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她却怎么也不能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过后起，她心里就像是被无数的小蚂蚁分割撕咬一般，密密麻麻的痛点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直到此刻放声大哭也无法释怀。
这世间种种是真的好难，她也是真的好难过。
“抱歉……”蓝槿口齿不清，在他的耳边拼命道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