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有恃无恐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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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若其自不揣量,来扰我边,则彼为不祥。彼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伐,亦不祥也。吾恐後世子孙,倚中国富强,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致伤人命,切记不可。但胡戎与西北边境,互相密迩,累世战争,必选将练兵,时谨备之。”

    “今将不征诸夷国名,开列於後:……”

    这就是朱元璋的十五个不征之国的原话,意思很简单,只要对方安份,那就没必要冒风险去打。怎么说呢……这十五个不征之国,在朱元璋看来都是不毛之地,打下来也是赔账的,不划算。

    就像后世看非洲一样,不算非洲的矿和经济特产,就看非洲地表的人和落后,总觉得这么远打下来还要养活这帮子人,拨钱发展这些人,实在是不划算。

    这十五个不征之国都是滨海的,最为特殊的有四个,首先是朝鲜。以大明开国初的尿性,应该是灭掉的。之所以不灭,就是李氏将原来的王氏政权一顿狠杀,连杀与逆元关系亲密的四王,让朱元璋很满意,也怕造成杨广故事,就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李氏政权是新兴政权,是充满活力的,不是原来那个腐朽不堪的死气沉沉的。加上朝鲜地形,感觉打过去冒得风险与最后的收获,不成比例。

    而朝鲜人很会做人,朝野上下口里喊着‘事大主义’,即以小事大,以小国服从、服侍宗主大国。而私底下,却不断向北偷偷摸摸扩疆,可口号喊得好,又是一点一滴搞得寸进尺,虽然有小冲突,表面上还是很顺服的。

    值得一说的是朝鲜政变仁祖反正一事,原来的王与建奴眉来眼去,其侄子李倧带着几百人搞政变成功,口号就是拨乱反正。

    当时朝鲜战区归登莱巡抚袁可立节制,对原来的朝鲜很不满意,有派总督节制的意图。然而朝鲜这边自己废了原来的王,口号喊得很好,要摆正屁股,一心为大明报恩。实际上怎么回事,袁可立很清楚。

    朝鲜使者去京都请求册封李倧,从法理上承认其合法性。朝廷因其自作主张故而不搭理,又去登莱找袁可立求情。袁可立闭门不见,耗不住这帮人才开口,将李倧的行为定义为谋逆,不忠不孝。让朝鲜好自为之,平定建奴后再说合法性的事情。

    李倧这个新王,与原来的那位一个德行,也是表面顺服,暗地里与建奴眉来眼去。历史上后来,朝鲜派往清的使者,几次哭求闹腾修明史的翰林院,想将袁可立的传修改,将袁可立对他们仁祖大王的定义删除。

    为了安抚这个棒槌小弟,已经被改的不像样子的明史,再篡改一些又不算什么,就给改了。可袁可立是何等重要的人物?明史能改再改,各方面记录袁可立的文档多的是,朝鲜人白费心机。

    其次是日本这个传统的学生,被定义为‘虽朝实诈’,顺服朝贡是表面的,为的还是捞取大明的好处,所以与日本断绝朝贡体系,但维持着小规模的堪合贸易。

    大明的朝贡体系,真的是很赔钱,各藩朝贡送来一点东西,往往回去时能带走十倍的赏赐。比如蒙古,朝贡的好处让这些人连草原好汉的脸都不要了,朝贡规模一度达到两三千人……

    一路上仗着人多,又是朝贡的使者团队,在沿途偷鸡摸狗扰着地方不得安宁,地方不断诉苦,还专门给批评了一顿。

    与日本对立的尚氏琉球,大明对这个小弟是真心的好,与日本形成鲜明对比。尚氏王族子弟代代进入国子监求学,与大明的关系极为亲密。丰臣秀吉征朝前搞大动员,就派人威胁琉球让出兵,琉球国立马一封信报告大明爸爸。

    最后一个特殊的就是占城国,因为朝贡时太贪婪,带着大量的商队冲击大明地方经济,捞了几回甜头,就给踢出了朝贡体系。

    所以,朱弘昭打日本,祖训上是站得住脚的,日本闹事情是第一原因,收拾收拾不算违背祖训。再者,日本之所以被列为不征之国,是因为太祖看这个国家太穷了,穷山恶水全是刁民,打他做什么?

    可日本的石见银山、佐渡金都是近几十年冒头的,这就不算贫瘠了,就算日本很乖没出征朝战役这一档子事,光凭他有大明所缺的金银,那就可以打!

    其次,十几年前岛津氏占据琉球,栽植甘蔗,冲击着大明南方的糖贸易,还有陶器、瓷器技术发展,也降低了大明独有的贸易竞争力。所以,打日本从法统、国情上来说,都是可以打的。

    最新的人口统计,让明眼人都怕,所谓的明眼人可不是埋头在田地的农民,而是士绅、商团。他们比谁都怕秩序崩溃,一旦天下大乱,他们是最倒霉的。

    朝廷打日本为的就是抢粮、开拓疆土可以养活更多的人,谁敢反对?谁又想反对?

    打日本,将内部矛盾外移,只要朝廷不要征收征日税,那什么都好说,无可无不可。

    晋商集团及依附晋商的秦商,勋戚名下的商会也大规模崩散、充公。这些人一向把持着朝廷运输渠道,包括军粮、军械运输。这是北方商团的特权,南方以海贸为主,两淮以盐运为主,插不上军市买卖。

    现在日本那边驻军的缴获,自然也没有随军销赃的商队,南方人插不上手,北方的又控制在皇室手里。所以,这是一场赚钱的买卖,战争红利控制在皇室、朝廷手里,没有被上下联手给吞掉。

    而其中御史台由原来士林控制,改由皇室控制,派出一波波御史、监军又监督着缴获。否则天高皇帝远,隔着汪洋大海,前线将领绝不会这么顺服。

    以前的御史讲究清流,讲究名望,干的就要咬人的差事,自然要把自己弄得无懈可击。可御史是干什么的?就是咬人的,钟羽正这个齐党元老改造的御史台,可不管你名望如何,只要你敢咬人,会咬人,就敢把你弄到御史台去咬人。

    御史台咬人,厂卫动手,御史台与大理寺、刑部组成的三法司又是穿一条裤子,一咬一个准,一条龙服务。说弄死你就弄死你,谁不怕?

    监察只要上面支持,注重刑法典纪,朱弘昭不去主动增强,只要放手不去阻挠,这帮人抱着一本《大明律》,就能把一个个人放倒。

    这是一场成功的军事行动,只要战争红利源源不断刺激,朝廷就能不断的打下去。不像以前,朝廷花钱,军队丢命,战争红利全落到士绅商团、官员手里。结果就像万历时期那样,三大征全部打赢,可朝廷却越来越穷,不得不休养生息,乃至是害怕打仗,坐看李家扶持的建奴越发的做大,到了一方不得不反,一方不得不打的地步。

    现在的朝廷也是一个强权朝廷,军队强势做支柱,皇帝强势不怕事,一次次清洗将士绅、地方对中枢,民间舆论对中枢的影响力降低到最低。

    还有一系列抛出去的爵位和中兴大势带来的名望资产,为了自己在历史上的名声,为了给子孙赢得富贵,皇帝又将治统正式转移相府,他们已经不需要退路了。

    中枢围绕着一个核心,镇压地方自然是本能。谁管你怎么评价,干掉你们这些不听话的,死人、罪人的评价是没意义的!

    万历皇帝多喝一点酒,就有御史指着鼻子骂昏君。正德皇帝争夺军权设立的另类军机处豹房,被民间形容为藏污纳垢之地。

    现在,朱弘昭在西苑搞角斗,谁敢叽歪?

    各处搞大工程危险的活儿可不少,缺的人海了去,谁想试试自己命硬不硬,尽管闹腾。

    承光殿,最后还有三十名武士,一通厮杀后活着的一个,被拖到大理寺天牢养着,这次角斗也就散了。

    下午,琼华宫。

    朱弘昭手握朱弓,一杆杆金箭射出,与袁枢比试弓术。

    郑崇俭懂兵事,可不擅长武技,丢了丢人就在一旁做会谈报告,血腥的角斗已将近卫信寻这个日本天皇的胞弟吓住,很多条件自然而然的就通过了。他觉得,自己这次任务做的非常的好。

    抵达琼华宫的李家姐妹为朱弘昭擦汗,饮着果酒,朱弘昭衡量着近卫信寻的三个底线:“可以赐其兄为世袭男爵,封地十里。京畿地方不可能,就在中都凤阳府选一处。诏免朝廷各项杂税,其税收三成用于孝陵。每代抽两丁编入孝陵卫,为太祖效力尽忠。”

    这是第一条,第二条是关于日本公卿阶层的安置,这一条更简单,也麻烦。日本公卿阶层希望能改籍并入大明,拥有正常民籍,可以参与科考。看着简单,潜在意思是希望下一科时,能参考西南、蒙古、朝鲜旧例,恩赏最少二十名进士名额。

    之所以麻烦,就在于这里。去年的科考,蒙古、朝鲜、西南这边多出一百一十名额,导致每科三百进士数量膨胀为四百出头,已引发士子不满。

    增加名额是好事,可不能指定地方。

    结果就是,去年科考后,向这三个地方改籍的士人数量大增,想要争取这项福利。朱弘昭正准备在下一科时压缩名额到三百五,再说让瀛洲进士与各处不一样。

    蒙古、朝鲜、西南挤出来的进士,所学所想,与大明主流是对接的,相当于与国际接轨。而瀛洲汉化程度落后,又会因种种原因而抱团,大开方便之门,只会形成顽疾。

    以后可以给他们同等的待遇,因为那时候他们已经汉化完成。现在给,考中进士的这些人省去基层的打磨,心态会不正。

    更关键的是,日本人的战绩太差,给二十个进士名额,各处不信服。你若打得好,谈判时给你一批名额,那还算合理。分明是离死不远了,还狮子大张口想要啃一口好肉?

    接住李秀娘的手帕,朱弘昭抛出落在郑崇俭乌纱左翅:“去,再谈。我大明不着急,前线将士不着急。朕也不着急,你急什么?”

    这也叫大让步?朱弘昭想不明白,连第三条也没听,直接打发哆哆嗦嗦,顶上乌纱冠披着白色手帕的郑崇俭出宫去谈。